“那是不是要打完了?”崇祯低声问道。
“不,是东虏要再冲一次,先收缩包衣,列好阵型。”朱慈烺知道崇祯对战阵完全没有概念,扫盲道:“沙场上,从来都是破阵即破敌,一旦阵列溃散,那就是待宰的羊羔子。”
“那还不让我军大炮快射?”
“炮管也是需要冷却的,否则会炸。”朱慈烺看着对面蓝色的甲衣开始汇聚,道:“那些灰色衣服的是包衣阿哈,也就是他们的奴隶,大多是汉人,也有朝鲜人。父皇看那些蓝色甲兵,那是东虏正蓝旗的精锐——正蓝旗满洲是上三旗,旗主是黄台吉的长子豪格。”
“他在对面么?”崇祯问道。
“呃,他被他叔多尔衮削了爵,没入关。”朱慈烺有些失去了耐心,正好此时正蓝旗甲兵也完成了编队,驱赶着民夫和包衣往前冲阵。
在这些甲兵身后,身穿白甲的巴牙喇横列一排,手持大刀,充当督战队。非但畏缩不前者会被立刻斩杀,就连受伤哀嚎的也会被剁下脑袋。
“他们冲过来了!”崇祯失声惊呼道。
萧陌的中军将旗往前倾斜,火炮再次发出怒吼,随之而起的是一个个鸳鸯阵司局,高声吼出气壮山河的“虎”字,发起了反冲锋。
崇祯只觉得浑身血液冲上了脑袋,手心里冒出的冷汗不觉湿透了缰绳。
第283章 秋尽江南草未凋(5)
刘肆仍旧冲在最前面,身着三重甲,顶住了三个正蓝旗甲兵围攻。本队的圆盾手护住了他的侧身,使他不至于被东虏甲兵围住。身后的长枪手和镗钯手很快解决了正面的真夷甲兵,是一支长枪和一支镗钯几乎同时刺进了那甲兵的喉咙和心口。
刘肆踏前一步,脚下踩着血泥,滑腻之中带着粘稠的牵连感。他张大着嘴嘶吼着,但是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耳中只有各种不同声线的嘶吼和哀嚎声。他能从余光中看到身侧的旗队也在艰苦地前进,间或传来沉重的倒地声——肯定是某一支旗队的藤牌手战死了。
崇祯站在望台上,看得额头直冒冷汗。在他的视野中,红色的大明官军与正蓝旗满洲甲兵,死死咬合在一起,红蓝交界线在前进和后退中微微变幻。每一次的变幻,只是十余步的进退。站在望台上远观,或许不过寸许。只有厕身其中,才能明白那是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殿下!”尤世威叫道:“东虏的巴牙喇!”
朱慈烺也在千里镜中看到了巴牙喇在向明军阵列的左翼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