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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请回了崇祯初年被罢免的阉党大学士冯铨,授予内院大学士的头衔,位列范文程、刚林、祁充格、宁完我这一干满汉学士之前。其后,多尔衮又宣布无论明官、顺官,以原职录用。有些人在明不过道员,入顺升到了一省巡抚,满清则以高位相待,仍旧给予巡抚职衔。

宋弘业在明朝不过是个六品主事,在顺朝属于可以大力起用、免除追赃的中下层官员,于是被抬到了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位置上,直接越过了五品这道坎,也省去了四品的磨砺期,成为朝中显贵。

满清入城之后,只要不走就可以原职办事,甚至连官服都没变,宋弘业又从顺朝的兵部侍郎变成了满清的侍郎,虽然城头王旗变幻,他的地位却越发稳固了。

“哦?上月二十四日摄政王不是传谕我部: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么?”宋弘业装作不知道,反问一句。

清兵入关之后,沿途都要强迫百姓剃发易服。直到进了北京,本来也说要剃发的,但群情激奋,多尔衮只好让步,传谕兵部说:原本剃发只是为了分别顺逆,怕造成误伤,既然百姓都不愿剃发,那就照旧好了。

此谕一出,城中的紧张气氛方才得到缓解。

然而现在,好像又变了。不过满清原本就是蛮夷,不讲信义,就算是一日三变又有什么稀奇?

“哎呀哟,老爷还不知道?”一个相熟的书吏上前哭道:“又要剃头啦!听说有人进言九王……喔喔,是摄政王……进言说剃发会激发南人民变,非一统之策。摄政王答他说:如今是得一寸便是一寸,得一尺便是一尺,哪里有什么一统之策。这岂不是又要厉行剃发了?”

宋弘业身负皇太子秘任,收罗消息的同时也不能别人瞩目,只是唯唯诺诺附和几句,好像心不在焉却又都记在了心中。旁人不知他的心事,也无暇管他,见打听不出什么,互相扯了几句闲话便散了。

宋弘业在署衙中坐了半天,只是发呆,终于到了下班的时辰,连忙步出署衙,往自己家中去了。他早就是兵部堂倌,地位非同寻常,宅子、仆人自然也水涨船高,甚至重新续弦,“娶”了一户家破人亡的官宦小姐。

那时候大顺追赃,许多官宦大族都被逼得家破人亡,妻女落入顺军将佐宅院,或是充为姬妾,或是成为仆役,数不胜数。宋弘业正当新贵,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也算是跟风时尚。

而实际上,那女子却是朱慈烺从侍从室里选出来的宫女,能干、有心,愿意前来做宋弘业的助手。

宋弘业回到家中,径直入了内堂。那位比他年轻二十岁的“娇妻”迎了出来,款款福身,道:“老爷辛苦了。”

宋弘业朝妻子招了招手,大笑道:“见了娘子,哪里还有什么辛苦?来来来,咱们进屋好好说话。”他当下揽了妻子的细腰,推门进屋。

一进入屋中,宋弘业瞬间松开了手,趴在门缝往外看。

门缝中,正好能够看到院中屋檐两角悬挂的八卦镜,看似是个镇宅的风水宝贝,却将卧室附近的廊下收入眼中,是否有人藏在外面偷听偷窥,绝对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