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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才过天命之年,尚是年幼。”张诗奇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脱口而出道。

朱慈烺先是一怔,复又一乐,笑道:“是了,若说上阵杀敌,先生是老迈了。但论说治国安邦,先生比之姜子牙,尚不失为垂髫之年。”

张诗奇也乐了,姑且不论日后前途,只说今晚这轶事便足以传之于子孙:你爷爷我当年也是与皇太子殿下谈笑风生的人物啊!

他笑道:“殿下谬赞了,老朽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早个三十年,也无法为殿下上阵杀敌。若说治国安邦之才,又因天资所限,再过三十年也当不得公侯。”

朱慈烺笑道:“听先生这么说,似乎在还有得意的异才不为人所知啊。”

“老夫自幼有些死脑筋,可以过目不忘。”张诗奇也不藏着掖着,连忙抓住机会自荐道:“微末尘技虽见笑于庙堂,但未必不能试以百里侯。”

官场玩笑称县令为百里侯。

这个官职是许多名次靠后的进士起步之阶,也可以由声望、成绩足够好的贡生考选,或由考核卓著的积年老吏选任。张诗奇本身是有举人功名的,当之无愧的“老爷”,又在翰林院里为书吏多年,资历也是足够的,问朱慈烺讨要一个县令的官职也算是恰如其分。

朱慈烺一直在考虑自己未来根据地的民政问题。他不信任旧官吏,但要培养新式官员却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搞定的。民政问题尚且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放在提刑按察使司这样的司法衙门,那就绝对是草菅人命了。

“汝州城里人民几何,丁口几多,其中上户者几家?”朱慈烺随手抄起案上新整理的黄册,翻开问道。

黄册上犹留有墨香,是刚刚誊写好的。张诗奇本来就过目不忘,更何况是自己写的东西,当下朗郎应对,没有半点疙瘩。

朱慈烺考校了记忆功夫,旋即阖上黄册,又问道:“如今州县逃籍之人日多,身为县官,该如何现管?”

张诗奇心中一喜,这是在看他的施政方针了。

自从独尊儒术之后,华夏历代亲民官都没有受过严格的政治教育,却又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总的来说便是讲究一个“纲常大义”。在这纲常大义之下,法理不过人情,只要本人人品还过得去,施政上便基本在合理范围内,不会导致民怨丛生。

到了国朝,太祖高皇帝深知官吏害民之疾,所以对扰民的县官加重处罚,同时又规定了县官下乡的条件和次数,形成定制。这也是后来一直遵循的“皇权不下乡”制度,而且在明人看来是国朝优于赵宋的善政。

总体而言,国朝官员只要不做事,就已经是做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