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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带着寒意的空气让人难免走得快些。
朱纯臣身穿朝服,缓步踏在东宫外邸的金砖上,对于这次拜访并没有太大的担忧。他听说了一些太子的事,并不是很多,总不离“聪明”二字。想想太子的地位,难道有人敢说他“愚笨”么?
作为第十二代成国公,朱纯臣是靖难名将朱能的嫡孙,崇祯元年监修《熹宗悊皇帝实录》,三年进太傅,九年总督京营,十分受皇帝倚任。作为皇帝的宠臣,国家功臣之后,正一品大员,得封公爵,执掌国家最“精锐”的军队,用“位极人臣”来形容朱纯臣一点都不过分。
然而这位国公爷并没有多少忠君之心,非但不能忠诚勤勉地将京营操练好,甚至在李自成兵临北京的时候,开朝阳门献城。无论崇祯被抹黑到何等地步,对成国公朱纯臣也绝无一丝半点的亏待,而此人却能够开门献城,事后又与陈演率百官上表劝进,可谓无耻之尤。
朱慈烺见到他时,还能面带微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公爷别来无恙。”朱慈烺待朱纯臣行了礼,还了半礼,平和道。
“蒙陛下洪福,殿下垂问,臣尚能苟且度日。”朱纯臣身为国公,祖上两代封王,面对太子也没什么好敬畏的。
人的敬畏常常出自距离,越是身边的人,越难存在敬畏。对于百姓来说,太子是星君下凡,日后要执掌紫薇的。而对于那些国公贵戚来说,他们很清楚皇帝一家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日子未必过得比他们好。
朱慈烺并不因为朱纯臣的态度而有所不快,徐徐道:“公爷总督京营,可知道京营的火药每年要买多少?”
“臣有账目,只是年老神衰,一时记不得了。”朱纯臣微微皱眉。
——这种事,派个内监来就行了,哪有太子和国公亲自议论的?太失天家体面!
朱纯臣心中暗道。
“我却记得。”朱慈烺笑着将京营从崇祯九年以来的每年花销背诵出来。
朱纯臣听得脖颈生寒,一则是因为太子显然有备而来,二则也是因为下面的人作假实在太偷懒,只在每年的数目上加减一二百两就算完事。就算是个外行,也会忍不住对于如此稳定的数据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