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后脸色稍霁,放缓声调道:“有外臣在,哪里需要你这太子出去?”
“外臣皆庸碌贪鄙之徒,”朱慈烺道,“说不定还要雁过拔毛。”
从嘉靖帝开始,皇帝与文官的对立就成为了日常状态。崇祯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相,之前更曾在朝会的时候,蘸水写下“文臣各个可杀”之语,故意让随侍太监王之心看,几乎是跟文官集团撕破脸皮了。
此刻听儿子这么说,周后也觉得那些文官的确靠不住,脸上神情凝重。
“让中官与勋臣去罢。”周后终究不舍得儿子身陷险地,好言劝道:“太子还是安生在宫里,到时候让人时时禀报你知道便是了。”
——这次要是再不出去,就只有落入李自成之手了!
此时距离李自成拥兵城下,最多只有九个月了!
朱慈烺强辩道:“母后,儿臣已经有了赈灾的腹稿,若是不让儿臣亲自去操行,儿臣不甘心。”
“胡闹!”周后别过头,并不松口。
若是其他孩子,此刻要么喏喏而归,要么就撒泼耍赖。偏偏朱慈烺人小心大,让他怯懦而归是断然不可能的事。但是撒泼耍赖卖萌讨好,对于常年身居高位的成年灵魂而言,也实在难以做到。
朱慈烺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怔怔地看着地砖。
一言不发。
周后心头一紧,暗中无奈:竟然又是这招!
朱慈烺只会这招:沉默。
一旦他有所求而不得的时候,便会祭出这招。这种冷暴力对于别人或许没用,但是对于深爱他的父母,却是很有效的招数。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癔症”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病症,而突然沉默不语,对外界毫无反应,正是癔症的直接表现。
换言之,朱慈烺在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