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棠觉得有些难受,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家族兴盛,天资聪颖,即使生性高傲,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他是如此的顺风顺水,宛如一条不断奔腾的河流,又天生的性情冷淡,以致于从小到大竟都没有怎么体验过难受的滋味。
而现在,他体验到了。
那是真的很不好受,以致于他会不自禁的想,为什么她要活的如此明白呢?他明明一直都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活得十分明白的人,他也为此而感到欣慰。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希望,她可以不要这么明白,这世上,看明白的人活的总是太累,有时候,适当的糊涂一些,反而会更活的更舒服。
他想到了最开始他们相遇,她一口一个表哥,也想到了他教她写字,她心里不乐意,却还是乖乖的和他学了起来。可是,他最后想到的,却是那天夜里,他在炕上,左菱舟站在地上,他说自己要一个人去七宝,左菱舟说,“我不要。”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顾玄棠至今还记得,他问她,“那你要如何?与我患难与共吗?”
那时候,左菱舟在一瞬间愣住了,她在那一刹反应了过来,没有再说话,无声的拒绝着,因为她想要活着。
而现在,他再次说出了这句话,她也再次在沉思后选择了拒绝,也只是因为,她想活着。
只是第一次,他只是随口说说,那时,他对她的感情很薄淡,所以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无辜;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答应,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也会尽量让她全身而退,他只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陪在他的身边罢了。
他以为他们可以,可结果却并不是。
顾玄棠叹了口气,他并不怪左菱舟,比起左菱舟,他更厌恶这个时候的自己,明明自身都难保,何必要让别人趟这趟浑水,把她留在这里,不是更好吗?这才是真正想保护她的人,应该做的。那么自己又何必为此而难受失落,这于她而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左菱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就像她不知道他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他在院子外的思想,她抽抽噎噎的哭着,在哭的差不多后。才似终于缓了过来,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躺在床上,想着顾玄棠刚刚平静的面色,她觉得他肯定对自己很失望,肯定很难过。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诉求,可是却被她给拒绝了,她口口声声说着舍不得他,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却贪生怕死的临阵脱逃。
她觉得自己既卑鄙又丑陋,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汹涌而来。
她就这么哭着想着,想着哭着,竟不知不觉,慢慢的哭着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很安静,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白色,她走在这片迷茫中,眼神四处环顾,她感觉自己似乎在找一个人,可是她记不得是什么人了。她一路走,一路寻找,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她跑了上去,喜笑颜开的喊道,“表哥。”
然而,那人却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