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木这会倒还真的是在接见下属。
地处长安大街西边的锦衣卫大堂占地极广。不远处就是刑部和都察院大理寺等国家法司,整个大明的司法系统,尽皆在此。
定了是二十二日接事,事前所有的锦衣卫官员都接到了通知,一大早晨就已经是冠带辉煌,齐聚在大堂内外。
因为是参见新长官,大家没有穿着平时所着的飞鱼服或是麒麟服,一个个都是头戴长脚幞头,身着各色公服,从大独科花到小独科花,从玉带到银带,犀角带,品流从张佳木这个从一品到从六品,冠带各异,但都是喜色盈腮,公服原本就是朔望朝贺,见驾,升官时所穿着,袍服用料讲究,花色鲜艳漂亮,比起常服来颜色也是有定制,只是没有补服罢了。
张佳木穿着的是从一品的公服,漂亮的幞头帽子,中饰绿玉帽正,穿着大独科花的袍服,潇洒漂亮,腰系玉带,脚着官靴,辰时末刻起开始升座。从各指挥同知和佥事开始,千户、镇抚、经历、百户、总旗,一个个都是冠带辉煌上来叩拜贺喜。
张佳木除了是指挥使外,还是加了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官阶勋位,也不是一般的武官可以比的。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坐到武官从一,再进一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将来只要凡事谨慎小心,封侯封伯也不过是指顾间事,整个锦衣卫里,谁能与他并肩?
以往朱骥视事,大家都是指挥,他虽然是掌印,可办起公事来还得客客气气的。锦衣卫现在的官场习气也很重,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袭职接事,纨绔脾气谁能少得了?所以从马顺到朱骥都不能在卫里一家独大,办事多受掣肘,很难独断独行。
这些年来,锦衣卫的势力范围被东厂也抢了不少,被文官也压制的不轻,就是因为锦衣卫本身也没有太出众的人物,更加没有能一言定鼎的强势指挥。
当年洪武年间和永乐年间的辉煌。似乎早就已经成过去了。
这会儿看到年轻果决的张佳木高坐于上,底下哪怕就是指挥一级的同僚也是侍立于下,一般的行礼如仪,在场的有不少年近花甲的锦衣卫老人心中都是感慨,不少人都是私下议论,有了这个锦衣卫使,恐怕永乐年间的光彩也是不远了。
“大伙儿辛苦了,本官生受了,真是愧不敢当。”张佳木高坐在上,一波波的锦衣卫官员流水般上来,又流水般下去。人数极多,一个个捧着手本唱名跪拜,起伏之间,他也记不得许多。
他嘴里只是客气,眼神却依然犀利如昔,今天的这种大场面,并没有乱了他的心神。
下头虽乱,但需要注意的人,不要多说,他心里已经是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当然是新晋的指挥使门达,指挥佥事逯杲,这两人,是旧相识,能力品格张佳木都清楚的很。
说起来,门达是他荐的,但刚刚见面的时候神色也是淡淡的。原本的旧下属一下子就成了顶头上司,而且位份相差极远,又是张佳木推荐才当的指挥,门达的面子大约也是下不来吧。
况且门达是刘永诚的人,就算没有张佳木,大用也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刘永诚和张佳木说不上是对手,但也不很亲近,毕竟夺门之功,是张佳木和曹吉祥合力而为,刘永诚却是曹吉祥的老对头了,彼此间芥蒂极深,而刘永诚也是宫中老人,朱祁镇对他也很是信任,这两个大太监之间要斗的事多了去了,下头的人现在就没必要出来垫刀头了,谁知道哪根筋不对撞到了刀口上,到时候就算想退也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