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北方众人关心则乱,只想燕云早一天回家,不知不觉间集体无意识地忽略了对时机的把握;江南众人却是旁观者清,这才能于一团盲目的火爆中,给一群已经趋于狂热的头脑送来清凉的空气,迫使他们归于清醒。
现在回味着阚悦之言,众人都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人感情上接受不了,于是亢声道:“阚左使,若依你说的那样,咱们静以待时,要是让金国抢先破了辽国,先占了燕云十六州,那时却当如何是好?”
阚悦大笑道:“各位放心,万无此理!只要看过辽国地图的就知道,女真在辽国东北方,与燕云之地隔着百十座军州,若想占据燕云,必须由东到西、从北至南层层推进蚕食,辽国不亡,女真安能占据燕云?若真有辽亡的那一天,我中华联邦大军动于河北三关,出白沟,过新城,涉涿水,穿涿州,渡桑干,跃良乡,不日便可兵临幽州城下,将至燕云濠边,那时辽国人心惶惶,民心散乱,我军只需登高一呼,来附者定如百川归海,至此大事可成!”
有人藏在人堆里暗中嘀咕:“献得恁的好计!却不嫌太阴险些了吗?不是英雄好汉的本色!”
巨木旗掌旗使小养由基庞万春大怒,霍然而起大喝一声:“说话者有英雄好汉本色的,站出来讲啊!咱们这是打仗,拼的是弟兄们的性命,难道是打擂台以武会友吗?若能使智少折损些人命,让世上少些孤儿寡母,有什么不好?想当英雄好汉的,可以自己带着自己家的精壮儿孙去参加选锋队、敢死营,那才是英雄好汉的本色!若只是躲在后面说风凉话,看着旁人的子侄兄弟去送死,自家坐享其成的,那咱老庞只能送你四个字——卧槽你妈!”
此言一出,很多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君子们觉得自己受到了小人的冒犯,正寻思着怎么和庞万春这厮在言语中放对一番,西门庆适时地敲响了木榔头。
西门庆笑吟吟地道:“明教众兄弟的意见,总结归纳就是坐看鹬蚌相争,咱们渔人得利。让契丹女真他们打生打死去,不管最后剩下哪一个,都再没实力妨碍咱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更没实力成为我们中华联邦的边患——阚左使他们打的是长久治安的稳妥主意啊!”
这时神机军师朱武站了起来,他是军方主管情报部门的首脑,也有资格发言。却听朱武沉声道:“阚左使所言虽然有理,但辽国与金国朝堂上下却也不都是蠢人,这驱虎吞狼之计,若被识破时,辽国金国索性议和,那时辽国腾出手来,便可全力南备,收复燕云,又成遥遥无期——那时却当如何?”
便有人附和起来:“诚如朱军师所言,若有反覆时,岂不是笑破旁人口,伤碎自家心?倒不如此时先发制人,将燕云十六州抢回到手里再说,剩下的,辽国和金国是战也好,和也好,统统跟咱们没干系了!”
阚悦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问朱武道:“朱军师主掌军中情报部门,所言必然有据——那契丹与女真,真有息兵议和之兆不成?”
朱武点了点头道:“情报显示,辽国皇帝自护步答冈之役惨败后,安分了没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不久前进夹山打猎去了。行猎前下诏,以皇叔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了三万人的‘怨军’布置在辽东防线上以抵御金国可能的攻势。”
阚万林奇道:“如此,辽国和金国备战正殷,哪里是议和的光景?”
朱武这时却转口道:“但是——就在完颜宗用来咱们这里出使的同时,金国也向辽国派遣了使节,商议停战结盟之事。”
阚悦阚万林都看西门庆,西门庆点头轻笑道:“确有此事,我刚刚收到最新的飞鸽传书——金主完颜阿骨打以胜利者的姿态,狮子大张口,向辽国开出议和条件:双方以兄弟相称,金为兄,辽为弟;辽每年向金进贡地方土特产;辽把上京、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割让给金国;辽把亲王、公主、驸马、大臣的子孙送到金作为人质;辽把与宋朝、西夏、高丽往来的书信、诏书、表章、文牒等送给金国——这就是金国与辽国的议和,耐人寻味。”
众人听着,都嚷乱起来:“这不成话了!原来金国女真人也是无有信义,一边拉拢咱们结盟共同对付辽国,一边却又跟辽国暗送秋波,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西门庆连连敲击木榔头,将众人的喧哗压下,然后道:“众兄弟休吵,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