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以极神圣的腔调徐徐道:“尽管来——我虽然没练过睡钉板滚刀山的硬功夫,但一时的披荆戴棘,还伤不得我!”
坑边两个老巫师不通汉话,只见到那晦气脸汉子不情不愿地向坑里说了些什么,然后坑中的尊者以大无畏的语气回答了几句,声音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情怀,实叫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一时间全身热血沸腾,泪眼朦胧中,却见那晦气脸汉子皱眉咬牙,将耒耜荆棘依次堆入坑中,然后在坑边黯然长跪,垂泪不起。
坑底的西门庆先把耒耜披在背上,铧头犁头宽厚,象两面小盾牌一样护住了他的脊梁。虽然如此,但把那一堆针棘往背上一搁的同时,西门庆还是一呲牙——卧槽泥马勒戈壁!这世界上自讨苦吃的滋味不好受啊!
接着,坑边的两位老巫师就听尊者神圣高贵的声音又从坑底传来,晁盖很适时地气运丹田,翻译之声轰轰发发地回响在盟誓场上——“尊者有令,且向坑中投石!”
刹那间,两位老巫师眼前涌现出菩萨罗汉割肉饲鹰、投身饿虎的画面,并渐渐与坑底的西门庆影像重合。
一老巫师突然颤巍巍站起,戟指着旁边那群不知所措的豪酋们厉声喝道:“你们这群亵渎神灵的家伙,做得好大的黑业——你们还敢学圣母峰一样立在那里?!还不快快前拜,请尊者上来?!”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遭的吐蕃子民一齐喧哗,声如怒海潮生,振聋发聩。
被雷呆了的诸豪酋终于在当头棒喝般的叱咤声中醒悟了过来,一个个忙不迭地跪倒,膝行而前,至坑边泣下道:“尊者的慈悲,俺们蕃众都明白了——还请尊者快快上来,免了小人们的罪业吧!”
西门庆咬着牙问道:“可还欲祭以人牲吗?”
坑边的晁盖要给四泉兄弟长脸,却不照章翻译,而是自行演义起来:“尊者说了——他舍下了大慈悲大宏愿,要以一腔热血,浇灌中华联邦的团结之花,以证今日盟约之诚意——废话少说,便请各位老爷们投石吧!”
拿石头去砸西门庆?谁有这般生毛的胆子?耳听众帐民鼓噪声越来越壮怒,吐蕃众豪酋急得眼泪借道,从嘴巴里往外冒:“尊者开恩!小人们万死,亦不敢伤犯尊者!只求尊者快快上来,莫要再增小人们的恶业,待尊者上来后,小人们愿一步一拜,叩往圣庙中洗罪!”
众豪酋在坑边哭天抢地,坑里的西门庆也忍不住呲牙咧嘴,暗中祷告晁盖:“好我的天王哥哥欸!小弟现在是实实的芒刺在背,度秒如年,您就少废话两句,赶紧搭个梯子让兄弟上去吧!”
谁知晁盖的耳朵不属于特殊构造,听不出西门庆的心声,他要助西门庆彻底收服吐蕃众之心,如此良机,哪肯轻放?于是本识大师抖擞精神,冠冕堂皇的说辞一套套继续白话,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妙语纷呈间,只恨没有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来做陪衬自己。
坑底的西门庆不得不披着满脊梁的荆针棘刺咬牙配合着晁盖演话剧,辛苦之余,他才感叹原来基督耶稣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宗教狂热份子和受虐狂之外,一般人实实在在只能是高山仰止。
而坑边环跪的诸豪酋们也是心头滴血,想到自己这些蠢人一再坚持人牲旧习,以至于把尊者逼到如此地步,无不捶胸痛悔。也不知是哪一个机灵的先开口,然后众口相随——“尊者舍身教化,小人们开悟了!吐蕃自治区必当发起议案,从此蕃中再不敢以人牲祭祀了,否则辜负了尊者的这一片血诚,小的们必堕血池地狱,还想有出头之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