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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道:“小将确曾降过梁山,但那是形势逼人,情非得已,只好虚与委蛇罢了。大人请想,小将是东平府程太守的女婿,如何肯与贼人一体同心?因此身在曹营心在汉,当初青州城下梁中书与梁山贼人大战,小将就曾里应外合,暗中通风报信,暗破了贼人一阵。本来依小将的意愿,既已将功赎罪,就当复归朝廷才对,但梁中书和程太守皆欲小将伏于梁山,再做内应,小将没奈何,只得勉力而行——正好今日太尉大人进剿梁山,正是小将拨云见日的时候,因此这才反下梁山,重回朝廷效力。此中详情,还望太尉大人明察!”

听董平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得高俅不信——如今兵凶战危,如若不信,董平翻脸动起手来,又是一场惊恐。眼看形势逼人,只好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葫芦提的信了,虚与委蛇中,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了,如果董平说的是真的呢?那岂不是上上大吉?

于是高俅便道:“原来董将军如此用心良苦,足见忠义过人——却不知为何挡住了本大人的去路?”

董平惶恐道:“小将如何敢来阻挡太尉大人道路?皆是奉了我家岳丈之命,要以实际行动遥壮太尉大人剿匪的声势,因此小将每日引兵在境内巡哨弹压,免得有刁民煽颠起来,却不误了天朝的大事?不想却迎头碰上了太尉大人,小将一时鲁莽误会,该死!该死!”

正说着话,却听有人大声吆喝:“儿辈不得无礼!”叫声中有一官风风火火而来,正是东平府太守大人程万里亲身而至。

一见是曾经和自己有过行贿纳贿关系的程万里,高俅的心马上就放了下来,看来这董平说的都是真的了,于是高俅亲自拍马迎上:“程太守,前日一别,可想死本大人了!”

程万里上前拉了高俅的手,亦是深情款款地道:“近日太尉大人和梁山贼寇交战,下官只觉得心惊肉跳,夙兴夜寐,皆不得安,于是便派了小婿带了人马,来往巡视,不想苍天有眼,真的接应到了大人——不敢请问大人,这剿匪之事……?”

高俅脸上一红,支吾道:“这个……这个……唉!朝廷养士百年,不想养出了一群废物。他们平时吃空饷,战时则揪些老弱充数,本太尉一时不察,深受其害,弄得如今一败涂地,仓惶于歧路,再休提名士风流……”

眼看高俅说得无比沉痛,程万里急忙安慰呵护道:“太尉大人休要伤心,昔年楚汉交兵,汉家多败,然最后还不是打得楚霸王乌江自刎?今日太尉大人虽暂时失利,却不可折了锐气,下官荒州就在前方不远,敢请太尉大人前往歇马,就此重整金鼓,再竖旗枪,表奏朝廷,多发救兵,那时再与贼人决一死战!”

高俅听程万里如此善解人意,不由得涕泪交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程太守也!待回到东京,碰上官家心情欢畅的时候,我高俅一定要仗义进言,替大人挣一个大学士回来!”

两下里说到情浓之处,真真是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当下程万里盛情邀请高俅莅临东平府指导工作,高俅欣然从之,两下里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迤逦往东平府来。

闻焕章看着前方程太守和高太尉言笑甚欢的背影,又看看勒兵在一旁保驾的双枪将董平,心下狐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安之下,凑到党世英马前,低声道:“党兄弟啊!到了东平府,咱们可得小心!”

党世英捂着被打花了的脸,瓮声瓮气地道:“这个何消闻先生你吩咐?咱们肯定得防备梁山草寇穷追不舍!哼哼!等大人上了本,朝廷发来了救兵,我党世英必报今日之仇!”

闻焕章心里虽然在骂:“这个浑人!”但还是得指点迷津道:“党兄弟啊!我只恐祸患不在梁山,而在东平府内也!这程万里和那个曾经的降将双枪将董平,来得也忒巧了吧?咱们可得灵醒点儿!”

党世英听着正一个激灵,旁边的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悄声接口了:“党统制闻参谋尽管放心,若有变故,放着小将的兵马在此护驾,必然能保得大家平安!”

见荆忠如此仗义,闻焕章心中大定,谢道:“太尉大人的安危,全仰仗荆节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