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诏一出,京师骚然,至有“天下冤”之说。有太学生们叩阙替忠臣鸣冤,却被蔡京等辈残酷镇压。
凶信传到梁山的同时,也早传到了高俅军中,传到了张叔夜耳里。张叔夜听了,断了最后的念想,叹口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唉!罢了!一个朝廷的衰亡,总当有臣子殉之,我便做第一个吧,也希望能是最后一个……”
京师刑部来人军前见了高俅,锁拿了张叔夜,同往济州城下锁拿张家家属。济州城城门依然紧闭,刑部此行的主官对城宣了诏书,就令张叔夜上前叫门,张叔夜便上前喊道:“孩儿们听真,这些人是假的钦差,来此赚城的——无论如何,你们不许开门!”
刑部主官听了大怒,呵斥张叔夜道:“你这厮果然有背反朝廷之意!”张叔夜凄然大笑:“我自己往火坑里跳也就罢了,又何必拉上孩子们?”
城中张家三兄弟看着城外披枷戴锁的父亲,心中刀绞,张伯奋张仲熊便要出城——“做儿子的,便是违了父命,亦不能弃父亲于险境而不顾!”
张随云拉住两个弟弟,喝道:“你二人欲弑父吗?”
张仲熊红了眼道:“此话怎讲?”
张随云含泪道:“奸臣陷害父亲,唯顾忌你我兄弟以一城之力蹑其后,所以不敢做尽做绝,只将父亲发遣往沙门岛便算;若今日你我兄弟离了这济州巨野城,就如鱼龙失水,自毁长城,奸臣们对付起咱们父子来,再无忌惮——那时你我一死倒也罢了,却必然害了父亲性命!你两个欲行尽孝之名,却背杀父之实!到时还有脸做人吗?”
张伯奋张仲熊听了,左右为难,进退无路,三个男儿抱头痛哭,一城人为之泪下。
济州城不开,刑部官无法,只好先往沙门岛发送张叔夜。高俅假惺惺地派闻焕章来替自己给张叔夜送行,名是饯别,实为折辱。闻焕章说了一会儿送别的套话,觑左右无人,向张叔夜叹道:“小生吃人一碗,受人使唤,虽然不得不说些错话,行些错事,但内里实替太守大人不平!此去虽艰,且请太守大人韬光晦迹,养精蓄锐,必有乘风破浪、拨云见日之时!”
张叔夜早识破了闻焕章左右逢源的嘴脸,冷笑一声,昂首挺胸自去了。
高俅不只派来了闻焕章,还派来了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亲自领兵,沿途保护张叔夜往沙门岛长寿——或者长受罪。本来这押解犯人的差事,派两个解差就够了,可谁让张叔夜和梁山交情“莫逆”呢?为了防备梁山好汉半路上来劫人,出动兵马护送也是该的。
张开领兵出了郓州,进了衮州,离梁山渐远,心也慢慢放了下来。谁知这一日刚刚走到一处山凹处,就听一声炮响,四面山坡上人马摆开,为首一员大将非别,正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西门庆放声大笑:“张节度来何迟也?”
在这一瞬间,张开无比的痛恨起那位带领着水军的刘梦龙来——如果他早点过来这里封锁住水路,梁山人马也不会如此神出鬼没,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了!
虽被包围,张开却是临危不惧,大喝一声:“护住人犯!”随后挺身上前,戟指西门庆喝道:“西门庆,你纵然用兵飘忽,但小小船队,又能装载多少人马?就凭你们这些人手,想困住我?真真是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