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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盖兀自犹豫,自言自语道:“四泉兄弟义薄云天,行事光明磊落,如何会来算计于我?”

宋江急道:“好我的天王哥哥欸!咱们本朝的开国太祖,不也是英豪慷慨的人物?周朝柴家待他那般厚恩,照样陈桥兵变!得了天下后却又如何?还不是杯酒释兵权,功臣名将都一把撸下去?依小弟看啊!这西门庆心狠手毒,更胜当年的赵匡胤,他若成了事,今天捧他的那干人都不得好死!”

晁盖似乎被宋江说得心动,以目觑之道:“若依三郎兄弟之言,我当如何?”这正是:

谗语钻窗蜂欲出,佞情绕树鹊难安。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03章 天王的思绪

宋江见晁盖似乎被自己说得意动,心中暗喜,便趁热打铁道:“天王哥哥,如今西门庆那厮虽羽翼已成,但天王哥哥到底是山寨之主,犹有虎威不倒之势。只消天王哥哥遵循着‘夺其权柄,削其羽翼’八字,渐渐做来,再有小弟四下里匡助着,必然得成大功!”

“夺其权柄,削其羽翼?”晁盖自言自语道,“就是这么简单?”

宋江鼓动如簧之舌:“正是!天王哥哥请想,那西门庆以沽名钓誉的‘义气’二字起家,除了其少数心腹人之外,众人受感召者,不过一‘义’字耳!其人在梁山作威作福,其权柄是天王哥哥您给的,天王哥哥可以放权,自然就可以收权——这收权之时,西门庆那厮若计较起来,先失了一个‘义’字,正好让众兄弟看清楚了此人画皮下的真正面目;若他隐忍不发,拱手交权,权柄一失,便正如猛兽去其爪牙,无威无势后,还济得甚事?那时自可慢慢炮制他,却也为时未晚!”

晁盖默然半晌,这才道:“待我细细思量。”

宋江道达了心头的意思,似乎也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也就不为已甚,只叮嘱一句:“权势二字,家之重器,国之重宝,天王哥哥切不可等闲视之。若不早图,反受其殃啊!”说着,深施一礼,告辞退出禅室。

晁盖耳听宋江脚步声渐去渐远,终于四下里一片寂然,这才长叹一声,摇头喃喃地道:“区区一个梁山泊,你也想要,我也想要,却是叫我作难!”

他虽是直爽性子,人却不傻,否则焉能领悟武学至理,练得一身好武艺出来?宋江和西门庆明里暗里之争,他尽都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浑浑噩噩,但心底却是洞若观火,只是一个是郓城旧人,一个是义气兄弟,晁盖虽然打定了帮理不帮亲的主意,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了,所以总是象今天面对宋江一样,一味地难得糊涂。

不过,宋江今天已经是图穷匕见了,把话题摊到了桌面儿上,逼自己站队,叫自己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晁盖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倒了杯茶后,一边品,一边静静地思量。

宋三郎是郓城县里做吏的出身,他吏的和做官的比起来,都是发财官来,背黑锅送死吏去,所以为官最易,做吏最难,虽然能傍虎吃食,捞些油水,但往往一不小心,受个甚么牵连,就枉送了自家的性命。

一个人学文不成,学武不就,偏偏还不肯土里刨食,安分守业,要谋一套富贵出来,那就只好把良心往臭胳肢窝里一夹,去冒险做吏了。宋江在郓城押司的位子上,抛洒浮财,收聚亡命,买下一个“及时雨”的诨号时,那时晁盖就看出来了,这位三郎兄弟是有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