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枪影,牵搅一天云动。斗得十数合后,关胜这个当局者,西门庆、林冲、孙立、栾廷玉、武松、鲁智深、杨志……这些旁观的明眼人,都已经觉出了一丝异样的端倪——史文恭的枪招虽然来得更急更紧更凌厉,但其人枪上原先的那股绵延不尽、往复不断的枪意却凝滞了许多。如此一来,史文恭的攻势似强实弱,关胜抵挡起来时更是应付裕如。
——看来,关胜那一番诛心之言没有白费,史文恭那一颗本该澄澈无垢的武者之心终究乱了!
何止是西门庆他们洞若观火,就是史文恭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他手中将朱缨枪舞得风雨不透,暗中却绞着脑子苦苦思忖道:“如今的朝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言之失,往往便成滔天大祸。今日关胜对我所言,听在梁大人耳中还则罢了,若流传出去落在有心人掌心笔底,就是一场大劫难!牵连我一个倒也算不得甚么,怕只怕会诛连了曾头市万户人家!”
想到严重处,由不得史文恭不心乱如麻。手上连环进招不停,心上也是越想越深:“曾头市数代经营,富甲一方,早已被人惦记上了。只是一时无因,不能前来寻衅构陷,巧取豪夺。今日若以关胜对我说的这番话做引子,给我们安个心怀怨望、勾结叛匪的罪名,我们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不不不!分明是越跳进黄河越洗不清啊!那时那批衣紫着绯的贪狼明知故判,睁着眼睛说瞎话,割曾头市的脂膏而自肥,却非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可!”
想到激烈处,史文恭的眼珠子就不禁有些红了:“怎的好?怎的好?如何才能得脱此难?”
马打盘旋间,一眼看到了三奇公子西门庆,这时西门庆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关胜与史文恭急枪对快刀,杀得难分难解,突然看到史文恭向这边转过头来,满眼凶厉之色,不由得一怔。
“呛啷啷”一声大响,却是史文恭枪头挑在关胜的大刀刀盘上,金铁交鸣,震人耳鼓。与此同时,史文恭心头也是一亮:“对啊!放着三奇公子西门庆就在眼前不远,我何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纵马突击上去擒住了他时,就是一俊遮百丑,还怕有小人能来闲言碎语吗?甚么高官厚禄、重赏荫封,我全不稀罕,只求保全曾头市一众老少爷们儿的身家性命,就强过做罗天大醮了!”
事到万难须放胆。史文恭这时已经是豁出去了,管你西门庆身边有多少英雄好汉拱卫着,虽万千人吾往矣!
就在两马一错镫间,史文恭左遮右挡,干净利落地化解关胜的一马五刀于无形后,朱缨枪交左手,右手从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那柄方天画戟,左枪右戟,卷起两道龙卷旋风,风起处一声暴喝——
“西门庆!今日叫你俯首就擒!”这正是:
只恨独裁欺孤老,方逼匹夫撞重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0章 一骑当千
一声暴喝后,史文恭仰天放声长啸,左枪右戟催开朱龙马,抛了身后关胜,猛虎跳涧一般向西门庆这边疾扑过来。
曾家五虎也是见机极快。曾涂听师傅这一啸之中,充满了一决无回的果敢之气,当机立断下令:“冲!”当下阵前重重的门旗左右一分,现出后面两千蓄锐已久的曾头市义勇来,人人跨冲阵健马,个个挺雪亮弯刀,伴着进击的呦呦鹿哨,撒星而前。
单廷珪、魏定国见史文恭战得性起之下,竟然一骑当千,向着梁山阵上发动了无畏的冲锋,一时间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一声号令,五百圣水兵五百神火兵挺起手中军器,也随着主将缓缓压了上去。
梁中书中军阵里,旗幡连连变幻,七个兵马都监见旗号都亲来望台下听令。梁中书连发号箭,一支支、一队队人马依令而行,纷纷进入自身的作战位置,随时待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