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阵对圆,遥见梁山阵上,有一将不披甲胄,亦不拿兵器,只是轻装软款,做文士踏秋打扮,衬着门旗下无数拱卫的虎狼之士,更显得飘然出尘,竟似欲乘风而去。
郝思文向关胜道:“大哥,此人就是号称‘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的三奇公子!”
关胜注目多时,嗟叹道:“真逸士也!”
却见西门庆排开众人,单骑而出,向这边道:“在下西门庆,今日非为干戈而来,只请关胜将军说话!”
关胜见西门庆无甲无兵,矫立于两军阵前,却是面不改色,又忍不住赞道:“真虎胆也!”当下弃了大刀,解了重甲,美髯飘拂间,便欲催马上前。
宣赞急忙谏道:“大哥不可!三奇公子西门庆足智多谋,大哥空手前去,若万一有失,悔之晚矣!”
关胜摇头道:“兄弟休劝我!三奇公子西门庆轻衣缓带而来,乃修《春秋》衣裳之会故事。我若携刀披甲才敢上前,先便折了锐气。大将主军之胆,军锋未交,先折将胆,此取败之道——且让我轻装上前,也令梁山众寇知道除三奇公子西门庆之外,天下亦有风雅英雄!”
郝思文也道:“三奇公子以义气成名,安肯在千军万马前耍诈弄鬼,自堕威信?宣赞哥哥过于杞人忧天了!”
宣赞听着,亦觉有理,便退开道:“既如此,却显小弟多虑了——大哥小心!”
关胜笑道:“吾自有万人敌矣!”说着催马上前。
宣赞暗中抚着雕弓,心道:“也许是在朝廷中见多了勾心斗角,所以学会了疑神疑鬼。但谨慎小心,一百次也不嫌少,莽撞大意,一次就太多了——我且留心监视对阵反应,关键时刻,我的连珠箭也不是吃素的!”
却见关胜上前后,与西门庆马上相互揖让,彼此之间做足了礼仪功夫。梁山军不以为奇,官军队里却大惊小怪起来,虽然军中严令,阵列之间不得交头接耳,但彼此间面面相觑,却成了此刻的家常便饭。
这时西门庆和关胜通过殷勤,关胜便开言道:“数日来你我两家未曾军争,却不知今日三奇公子亲身临阵,却为何事?如此轻衣而来,莫非有意归顺朝廷?”
西门庆道:“非也!如今的朝廷纲常乖舛,主昏臣奸,消亡之祸只在目前。因此有无数俊士逼上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非求一家一姓富贵,实欲洞明天下清浊。上了梁山,此身便脱樊笼,安有昧心改性,自甘下流,再重投鬼蜮之理?”
关胜听了,垂首不言。他是个忠直的汉子,此番虽来征剿梁山,但亦不愿意文过饰非,给这个腐恶的朝廷加以美化,于是顾左右而言它道:“既如此,公子今日临阵,所为何来?”
西门庆拱手道:“却因敝山寨新设一书局,欲刊印新书,版于天下。小弟不才,新作一书,自信颇足寓目,只是写到一半时,却遭逢瓶颈,因此不得不厚颜前来求见将军,求将军指点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