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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听蔡小姐言语中英气渐盛,再不敢嘻笑以对,便恭恭敬敬地道:“是!”然后退开,在管家高安面前传了话,自去写拜帖去了。

高安听了红树的传语,心中又气又恨,却一时又无可奈何。蔡京府中,有两个管家,大管家翟谦翟云峰,是管蔡京面上的事情的;小管家高安,是管蔡京的大儿子,学士蔡攸面上的事情,二人各有所掌,但论权势,自然是从小就跟着蔡京的翟谦翟云峰大些。高安毕竟是后进,虽然也得意,但见了翟谦,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叔长叔短不离口。

高安是个慕恋权势的,只恨翟谦不死,挡了他相府第一管家的道路,翟谦中年无后,他心上就先第一个乐起。当然,这番私心,高安面子上是绝对不敢也不会露出的,顶多就是在私底下,紧拉拢着相府里的奴才们,叫大家都念他高安的好儿,捧他高安的场。

今天西门庆当着他高安的面儿,打了蔡府奴才的耳光,指痕宛然,惹动了所有豪奴的众怒,若他高安不能替大家出了这一口恶气,这一记耳光简直就是甩在了他高安的脸上,对他的威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谁知孙小姐却对此人蔑视蔡府的暴行视而不见,不肯追究倒也罢了,反而还撂下重话来,让自家去奴颜婢膝地延请这位刚掴了蔡府豪奴的测字先生!他以为他是谁?是当朝正得宠的林灵素林道爷吗?

可孙小姐既然放了话,这测字先生不是林道爷,也胜似林道爷了。捧了红树写好的拜帖,高安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硬憋着一口气步上了酒楼,心中只是咬牙:“今天是有孙小姐护着你!等着,只要你一得罪孙小姐,高老爷就要你的好看!”

来到西门庆所在小阁外,高安腹剑归鞘,口上抹蜜道:“蔡相府上管家高安,奉孙小姐之命,前来延请高士,乞请先生赐见!”

西门庆一听此人自称高安,便想起自己这些天在东京城客栈中,到处都听到这高安的恶名,区区一个狗奴才,却比贪官污吏更招人恨,能博得如此名声,倒也算这厮了不起的本事。

心中着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冷着声音道:“进来!”

帘儿一掀,进来一个二三十岁的清俊男子,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很,沐浴在阁中一派红霞般的灯光中,更显得此人一身正气,有凛凛之风。

西门庆点点头,暗道:“果然是学士蔡攸的心腹奴才,先做真奴,再做假官,绝品二亦子!”

高安满面春风,亲切地笑道:“小人高安,见过先生!今日小人前来,特意替我家小姐送上拜帖,便请先生移玉一行,成全我蔡府一点敬贤的薄名。”

西门庆却不伸手去接,只是跷着二郎腿,把玩着满载的酒杯,拖长了声音道:“呈上来!”

高安肚子里磨了磨牙,脸上却笑容不减,曲着身子上前,把那张拜帖递到了西门庆面前。

西门庆随意打开一看,却见帖中笔致圆柔,一个个簪花小字灵韵多姿,显然是女子手书,笑了一笑,随手袖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口酒气直喷到高安脸上去:“罢了!既如此,便随你走一遭儿吧!”

高安生性爱洁,被西门庆这一喷,争些儿便发作起来。但想到孙小姐的吩咐,赶紧把脸皮一紧,腰弯得更低了三分三,笑容也更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