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坐定后,蔡京便问道:“西门星主,这天星转世之事,老夫却是孤陋寡闻,你何不细细讲来,一开老夫茅塞,亦属生平快事。”
西门庆依然语带双关道:“既然如此,小人也顾不得那井蛙之讥,这便斗胆说了。若说得不中听,太师休笑。”
随后,西门庆便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将那西游记之幽冥景象、封神演义之洞仙标格、魔法门英雄无敌的地狱城规模、烟雨江南的尘缘气派,各取其中之精华,中西合璧揉合融炼为一炉,更以单田芳先生的评书艺术叙述出来,其跌荡起伏处,只听得蔡京如痴如醉。
西门庆说完良久,厅堂中依然是默默无声。突听“啪嗒”一响,原来是翟谦心醉神驰之下,把手里捧着的尘麈给掉到地下了。
众人一惊之下,这才神魂归窍。翟谦马上跪下,哭丧着脸道:“老爷,云峰在贵客面前失仪,罪该万死!请老爷责罚!”
蔡京挥了挥手,叹道:“听西门庆星主所述,连老夫都身临其境,人在阳世,心入幽冥,何况尔等?云峰起来,恕你无罪!”
转头又对西门庆笑道:“老夫生来心软,当着星主贵客,便宽宥起下人来,倒叫星主见笑了。”
“哪里哪里!”西门庆拱手道,“今日太师府厅堂中这一段故事,若无翟管家这一失手,岂不显得失色了许多?这一记尘麈之失,可证历事之奇,可证人心之善,是非有不可的。”
蔡京马上把西门庆那句“可证人心之善”揽到了自己头上,抚掌道:“正是!正是!星主之言,至善也!今日星主舌动相府,云峰掌落拂尘这一段佳话,老夫少不得是要记在笔记上的,待百年后刊行于世,也可让世人知道,今日这一则风雅韵事!”
当下宾主尽欢,待品过供上的新茶,蔡京便道:“如此听星主说来,星主下凡,是来历世修行的?”
西门庆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师高抬了,说是历世,不如说是历劫。”
蔡京笑道:“莫管他历世历劫,星主必然要饱尝这世间百态,方能彻悟这一生。届时明本心,归真性,飞升太虚,重入仙班,却是远胜我等凡夫俗子了,说来岂不令人羡之?”
西门庆缓缓点头:“太师说得有理!只可叹这滚滚红尘如漂石之急水,却不知要让我吃多少苦楚,才能换回那千年一曲,一曲千年之悟。”
蔡京微笑道:“当今官家笃信仙道,老夫耳濡目染,亦略有所得,今日自不量力,想在星主修行之路上,略助一臂之力——却不知星主身上可有功名否?”
西门庆“咦”了一声:“小人一介乡民,并无寸役在身——却不知太师助我一臂之力之言,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