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伦理这一套对古人而言,那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大事,千万乱不得。
当时,嘉靖一看到杨廷和于毛澄的奏折之后,心中固然恼怒。可他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知道自己刚做皇帝,根基不稳,皇权不璋,也不和大臣们直接冲突,只是做出思考状,沉吟良久,道:事体重大,再讨论讨论吧。
然而,在复议过程中,毛澄等依旧坚持前议,并且高喊“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对此,嘉靖的批复仍然是“再去讨论”。
其实,嘉靖“再去讨论”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听他所想听的另一种声音。
如今,张璁终于出现了,也说出了皇帝想听的声音。在这份奏折中,针对“为人后者为人子”的说法,张璁反驳道:如果兴献王健在并且即位的话,难道兴献王也要做孝宗的儿子么?朱厚璁所继承的大统,实际上是太祖之统,是来自祖父宪宗的。张璁进一步议论道:现在要迎养圣母来京,称皇叔母的话,就要讲君臣之礼了,难道圣母要做皇帝的臣子?且长子不得为人后!
这一席话可说是说到嘉靖的心窝子里去了。
等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所以,一旦听到张璁的奏折,皇帝也忍不住流下热泪,喊出了“我父子今日今日总算可以团聚了”的话来。
“好文章,好文章,果然是江南名士,张璁你写得不错。”嘉靖一张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脖子上的半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心情极佳,道:“孙淡你念得不错,过目不往,铿锵有力。”
孙淡笑了笑,也不说话。
倒是那张璁听到这话,却激动得掉下泪来。
皇帝高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道:“有了这篇文章,总算可以给杨廷和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看他们还有何话要说?孙淡,黄锦,你们议一议,看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淡随口道:“臣没有什么主意,一切但凭陛下一言而定。”他只当自己是一个看客,哪里还有插上一脚的心思。
黄锦则是一个草包,他如今但凡遇到大小事务,都一概交给陈洪办理,自己也懒得动脑筋。此刻陈洪不在自己身边,被皇帝这么一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讷讷两声,无奈地回答:“臣是个直性子的人,忠字当头,自然是陛下说什么,臣就去做什么呐!”
见两个最亲密的大臣都没主意,嘉靖心中不快。不过,强烈的兴奋让他心中的不快很快被冲淡了。既然孙淡和黄锦都没有主意,且问问张璁。
皇帝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张璁:“张璁你说说。”
皇帝这一问,正中了张璁的下怀。他这次干冒奇险来闯宫,可说是豁出去了。自然是希望将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不怕闹,不怕乱,就怕默默无闻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