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不对,所有的人都同时停止说话,大殿里的气氛开始凝结。
“怎么不说话了?”嘉靖的声音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说纷纭,议论不休,这宫中好象一直都这么热闹啊!孙淡,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说吧,朕听着。”
黄锦适时发问:“孙淡,你刚才说吕芳罪不至死,说说你的道理,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能编造出不少歪道理吗?人命重于泰山,更何况是一个皇子。”
孙淡也不紧张,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他想了想,才答道:“黄公公错了,张妃不过是怀孕三月,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你现在一口咬定是皇子,未免有些不慎重,这是其一。其二,依照民间的说法,孩子不养到十二岁的弱冠年纪,不算是养活。很多地方,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连个名字都不给取。因此,就算是吕芳谋杀了这个孩子,可这个孩子无爵位无名分,也算不上谋逆大罪,不适用于剐刑。”
“你孙静云什么时候精通律法,学起刀笔吏了?”黄锦冷笑:“我承认说不过你,谁叫咱家从小就侍侯起两代君王,也没什么学问。不像吕芳他们从小就进了内书堂,有孙淡你这么样的名师耳提面命。不过,这书读多了未必是好事,正如你孙大名士,怎么培养出一个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出来了?内书堂可真是一个好去处啊!”
孙淡倏地盯和黄锦:“的确,吕芳是我的学生,可黄公公却是内书堂的管事,说起来,他可是你的门生啊。吕芳能够进玉熙宫,是不是黄公公首肯的?”
听到着话,嘉靖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到黄锦的身上,吓得黄锦身体一缩,强道:“我这个内书堂的管事不过是挂个名字而已。”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这个解释有些牵强,黄锦心中大急,在得知吕芳下药之后,他自然是欣喜若狂妄,以为是抓到了一个扳倒陈皇后的大好机会。可看孙淡现在的意思,好象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黄锦无奈,只得道:“就算吕芳之罪不适用于剐刑,判个斩立决总可以吧?”这话他说得已经没有底气,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孙淡给绕了进去。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孙淡突然微笑起来:“黄公公你又错了。”
黄锦被他笑得心头发麻:“咱家怎么又错了?”
孙淡轻轻道:“你我又不是大理寺、督察院和刑部的官员,罪犯怎么定罪可由不得你我来置喙。不过,孙淡平日也读过几遍《大明律》,下药堕下胎儿可不是谋杀罪。依据法律,婴儿再未曾落地之前可不算是一条人命。所以,依孙淡看来,吕芳下药堕胎,最多能只判一个伤害罪。他用药伤了张贵妃身体,张妃没有因为服药而薨,吕芳就不算犯下命案。按照法律,最多打上五十棍,赔些汤药。”
孙淡这番歪道理听得殿中众人心中大骇,一个个都惊得汗流浃背。
而嘉靖皇帝则越听心中越怒,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冷沉沉地看着孙淡。
孙淡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愤恨,可为了救吕芳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皇帝那里,以后有的是机会同他修补关系,可吕芳若死了,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也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