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年死板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眉毛一扬,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那日我找人来叫你,就想想劝你放弃这一期乡试。我这颗心清清白白,可昭日月,你若不能理解,孙鹤年自然无话可说。”
孙淡轻笑:“孙淡是你的后辈,刚才这话说得无礼,还请二老爷原谅。不过,我那日就算在家,来见你又能如何?我若同鹤年公你说人情,你就要同我谈制度,谈朝廷大局;我若同你谈制度,谈规矩,你又要同我说人情。反正左右不过是你在说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套,我可玩不过你。不过,科场之上无人情,后辈孙淡就同鹤年公你说一说朝廷的制度。”
他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鹤年公是让我们孙家子弟回避,大概是怕被人诟病。若孙淡今科中了,就有人说你徇私舞弊。可是,鹤年公你忘了。所有考生在答完卷之后,都要找人先把卷子誊一遍,然后糊了名字,最后才由考官们审卷判定名次。朝廷制度已经将科场中所有可以出现的漏洞都堵死了。因此,所谓人情二字,在科场上是完全无用的。鹤年公一心让我回避罢考,依孙淡看来,你不过是想让我们孙家的子弟成全你的清誉美名,让人不得不产生其他的想法。圣人云:事行动有度,过尤不及。鹤年公你也是道德先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孙淡看来,凡事只需坦荡面对,只要心中无愧,自不怕别人说什么。这才是我辈读书人执身做事的道理。”孙淡最后一拱手:“后辈小子狂悖无礼,还望鹤年公不要放在心上。”
孙鹤年被孙淡这一席话说得面上青气一闪,久久无语。良久,他在一挥袖子:“你要给我讲朝廷规矩,好,我就给你讲规矩。进场吧,凭真本事去考。若真考中了,也算是我孙家的一大幸事。俗话说得好,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眼睛。你要登龙门,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都能从圣人言中找到答案,你这个性子,将来就算是进了官场,也会吃大亏的。”
孙淡心中冷笑,再不想同这个伪君子说下去了。
哎,这个明朝的读书人怎么这么古怪,读书做官,做得性格都扭曲了。
很快就验明了正身,孙淡随着一个衙役朝贡院走去,来到贡院内的院子里。
下一步程序是搜身,看考生有没有夹带。
那个衙役很是粗暴,一伸手接过孙淡手中的考篮翻看了半天,又将那些馒头全部切成花生米大小的碎块,然后喝道:“把头发散了,脱光衣服。”
“要脱光衣服?”
“废话,脱光光,一丝不挂的。”
孙淡心中又是一股怒气腾起,真若脱光了,斯文扫地不说,人格也将丧尽。
他冷冷地扫了那衙役一眼:“只怕我是不会脱衣服的,没人能让我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怎敢搜我身
古代的科举考试对考生作弊的处理一向非常严酷,若抓到作弊的考生,一般都是革掉功名,发付边疆充军。至于考官与考生串通者,通常都是直接砍头。遇到运气好的,或者天子法外开恩,最轻都要判个监监侯,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死缓,然后流放到烟瘴之地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