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淡看来,眼前这个只剩半条命的年轻人即是一个有为君王,也是一个身经百战,浑身都是杀气的沙场骁将。这样的人就算什么不做,身上也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剽悍之气。
此时,听正德这么一问,孙淡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紧,整个人都仿佛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笼罩住了。
也许,今天一个应对不妥,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正德帝个性强烈,为人却又十分平和,浑不似一代帝王,本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在这段时间,孙淡和他相处融洽,虽然友谊这种东西对一个君王来说没任何必要,可从内心来说,二人还是视对方如知己。
但是,正德的病情关系到皇位。自古君王对皇权都看得非常要紧,只怕正德一天没死,就绝对不会乐意看到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这东西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一旦发现,必须立即铲除。
孙淡必须在短时间内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犹豫,立即回答说:“不是。”
正德帝眼中的精光更盛,如一把刀子那样雪亮。他说话的声音还很虚弱,可却字字清晰,“真的吗?”
孙淡突然想起刚才毕云同自己说的那句话,“那是,刚才大将军还说‘现今世上,也只有孙淡能在我面前说几句真话了。’”
心中已有了主意。
就接着说:“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系。”
“讲!”大概是因为太用力,正德胸膛一阵起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说来也怪,他虽然咳得声嘶力竭,满面都是潮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
孙淡也不畏惧,挺直了身体站在正德面前,将自己同陆炳结识,然后又帮他料理陆家钱庄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得分明,道:“说起来,陆炳还想过请我做他钱庄的大掌柜,只可惜孙淡志在科举,倒没有心思经商。也就是替他出个赚钱的主意。”他装出一副感叹的样子:“大将军,说起来这事也是孙淡书生意气,一时话多,说漏了嘴,让陆家得了个赚钱的好点子。至于什么兴王府,我知道他们,他们可不知道我。孙淡穷秀才一个,倒有心攀这个高枝。只可惜,我才具有限,人家也瞧不上。”
孙淡一边说,正德一边默默地听着,等孙淡说出这番话,眼睛里的光芒突然一收。嘴角上也挂起了一丝笑容:“你还需要攀高枝吗?若你才具有限,天下间也没有什么人敢称之为无双国士。杨慎虽然号称海内第一名士,可为人卤莽,做事冲动,若论起见识来,还差你一筹。你若真要想入仕,等到后年秋闱、春闱,考个进士易如反掌。难道那兴王府也敢跟朝廷抢人才?”他伸出瘦成干柴一样的手臂,示意孙淡扶他起来。
孙淡忙走上前去,微一用力,将正德身体扶起,靠在床头。
正德叹息一声:“其实,我今天真的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