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在外面虽然威风八面,可说起身份来,也不过是孙家的一个家仆,这个身份从他爷爷一辈起就没改变过。孙中这人看起来好象很和蔼的样子,其实也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他刚才呵斥孙淡,不小心犯了孙中的忌,顿时吓得身体一缩,就要跪下赔罪。
好在孙中也犯不着找他麻烦,道:“你们都出去,我同孙淡说几句话。”
“是。”几个随从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孙淡看得暗子咋舌,这个孙中不过是会昌喉府的一个管家,可却有这么大派头,可想那会昌侯家的主子们不知道有多威风。
等茶铺里安静下来,孙中突然面色一板:“先前我也说过了,等把消息送到京城本家族长那里,再核对族谱,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三五个月。再此之前,你究竟是不是我孙家人谁也说不清楚,没准你为了逃避徭役,想冒充我孙家子弟也说不定。我孙家可不是寻常小门小户,若你真是我族子弟,一切都好说。若大言欺人,国法也容不得你。”
孙淡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这老头是怕自己逃走呀。
这未免也太小看我孙淡了。
他也不畏惧,轻轻一笑:“是真是假,我现在也口说无凭,到时候自然能分个子丑寅卯,孙淡也是个有担待的人。不过,我还想问一下大管家,为什么我就不适合去放鸭子?”说话,抬起头,有真挚的目光看着孙中。
孙大管家暗暗点了点头,想当初自己在孙淡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半大孩子,一见了大人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哪里想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般从容镇定,或许他真的是孙家人也说不定。也只有会昌侯孙家这样的大族,才能生出如此的人物。
他面容缓和下来,笑了笑:“孙淡,你若不是孙家人,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寻你晦气。若真是孙家子弟,去干放鸭子这样的贱业不是往我孙家面上摸黑吗?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孙家有良田万顷,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普通百姓受用一生。怎么会让自己家的子弟在外吃苦力饭?你若真是孙家子弟,若还念及孙家的脸面,我劝你还是回家呆着。三五个月之后,等你身份确定,孙家自然会管你吃穿。”
孙淡听得暗自摇头,这个孙大管家还真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啊。他一心为孙家尽忠,竭力维护孙家的体面。正如他所说,若自己被查出不是孙家人,自然会被孙家给治了。若真是,放任自己在外面干苦工,让人笑话不说,也丢了会昌侯的体面。普通百姓会戳着孙家人的脊梁骨说,堂堂会昌侯家,连一个旁系亲戚都照顾不了,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海内第一豪门?
可这老头子也不想想,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了,若在家呆他三五个月,只怕早饿死了。
人总是要吃饭的,再说,以孙淡看来,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求生活。
这些道理自然没办法同孙大管家说,孙淡只得苦笑一声:“孙总管,我也不想做苦工丢了孙家人的面子啊。可是,我为父守孝三年,家中已没有余粮。若再不找点活路,只怕挨不到那个时候。吃饭的问题且不说,大不了吃得差点,日子过得苦点。可我最近准备找家私塾读书,读书的学费,书本费,日常消耗都是一大笔开支。”
“你要读书?”孙中大为惊讶,眼光中有精光闪烁:“你都这么大年纪,还上学,不觉得迟了些吗?”
孙淡当然不会对他说自己本就识字,文化水平不低,准备靠科举出人头地。孙中的惊讶他可以理解,毕竟孙淡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已经过了最佳读书年龄,这个时候去读书的确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