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寿的用心良苦,蔡昂也是甘之如饴,他捻须笑道:“其实,也无非就是做学问,写文章罢了。就拿这修撰一职来说吧,修撰,顾名思义,就是以修撰文章为主,如果要细分的话,其中也有高下。”
“古往今来,无论王侯将相,对身前身后之名,都重视有加,所以,最上者,无过于秉笔青史,流传后世。”
“当然,修史耗时漫长,又有诸多先贤佳作在,对名声虽多有助益,但弊端也是不少。若能参与修撰前朝史籍,自是再好不过,奈何武宗实录已成,与你有同乡之谊的那位谢侍郎,正是因此而贵,现在可修的,怕是只有众皆弃之的伪元史了。”
“经史向来相提并论,先贤已渺,经典自是难以再现,不过,给经典做注,却也不失为养望的上佳途径。只要经注做得好,随着经典流传于世,成就未必在修史之下。”
“再次,则是撰文写赋,针对时弊朝局,发表心得。如果看得准,倒也不失为扬名之道,不过,其中风险也是不小,刘修撰当慎查之。”
“最次,则是写诗词,收录成集,发行于世,也能有所成就,只是不会太高,除非写的是青词。”
蔡昂一番长篇大论,也算是推心置腹。行行皆有学问,即便是翰林院这样的清闲衙门中的某个职位,涉及的门道也不少。
史官的名声,比多数皇帝都大,就是因为他写的东西流传下来了,上面有他的名字,因此知名度高。儒家经典的道理也是一样,但这两样都需要很高的水准。
写历史不消说,越近的时代,资料就越详细,就越容易出彩。司马光写资治通鉴写的很好,和写史记的司马迁难分轩轾,但若让他去写史记的内容,他肯定不如司马迁,因为太久远了,他查不到那么多资料。
明朝的国策,对外相当的强硬。所以,伪元的史书,就成了老大难,谁也不愿意费神费力的写这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所以,修前朝的实录是美差,修元史是老大难,再往前推,资料又不好找。
修史这条路只是看起来很美好,实际走不通。而给经典做注,技术含量不是一般的高,非士林大儒不敢动笔,研究这个的人太多了,一旦破绽,立刻就会被骂成筛子。
蔡昂认为,剩下的两项才比较适合刘同寿。
刘同寿的优势是枪手多,出文集自然是上策,尤其是时事评论类的,就跟会试时一样,他把握方向的能力无人能及,这个厉害啊。
至于写诗词,这是最无奈的选择。别说刘同寿手下没有什么太出名的诗词才子,就算有,而且达到了唐宋时期那些诗人的高度,一样没用,明朝就没人重视这个。
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儿,唐伯虎写的诗文不错吧?但他真正赖以成名的,前期是他的制艺,后期是他的画作,诗才?那是什么?业余爱好也值得拿出来一说?
这就是明朝的世风。
听完了蔡昂的说明,刘同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