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鼎这才撩衣袍坐下,道:“本官爷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们对这个案子的看法。说罢!”一边说一边让随从的丫鬟把笔墨纸砚摆好。
吕妻眼睛滴溜转着,嘟哝着说:“反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没有别的说的,他晏二郎杀了我男人,我就要他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要是使坏通门路脱了死罪,我,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京城告御状去!”
唐朝已经在京城皇宫外设了登闻鼓,专门给那些有冤屈的百姓直接向皇帝告御状用的。但是,这很多情况下只是一个象征,皇帝可没有时间亲自听一个老百姓絮絮叨叨说一些牛马鸡羊的事情。因此这登闻鼓虽然设了,老百姓却不可能被允许去敲打,有甚么冤屈,还是得到当地衙门去说。因此,这吕妻的所谓告御状,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是萧家鼎却不能听任不管,要不然,这妇人当真到处去乱告,就算把晏二郎的命保住了,也会留下尾巴,只怕会给王妃留下一个自己不会办事的印象。所以得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萧家鼎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没错。不过,如果依照王法,不该判处晏二郎死刑,那也是皇恩浩荡的结果,你就算跑到京城告御状,那也是没用!”
吕妻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他杀了我男人,还不该判死刑?我不相信王法会这么判!谁要这么这么判,我就到衙门口一头撞死!陪着我男人一阴间,阳间衙门不能替我丈夫申冤,我就去阴间衙门去,找阎罗王告状去!把那杀千刀的晏二郎的魂勾走!我苦命的夫君啊……!”
吕妻又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萧家鼎嘭的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怒道:“嚎什么嚎?”
吕妻吓了一跳,干嚎声戛然而止,有些害怕地望着萧家鼎。
萧家鼎怒气冲冲道:“我警告你,你敢说朝廷不主持公道,要去阴间告阎王,难道堂堂大唐天子的王法,还比不上阴间的阎罗王的阴法?你这是恶意诬蔑我天朝!诬蔑当今皇上!”
萧家鼎这大帽子一扣,吓得吕妻儿咕咚一声跪下了,磕头道:“民妇没有啊!官爷,民妇没有这个意思啊。”
萧家鼎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可告诉你,你家男人虽然死了,但是他生前造的孽可都还在!他殴打过多少仆从,都能一一查清楚!他调戏过多少婢女,可都有人证!还有他不遵主人号令,轻慢主人等等,这些加起来,够判他个十个八个死罪的!而且还要抄家,要株连!”
其实唐律刑罚是择一重罪,而不是并科,吕超这些恶事,真要追究,按照唐律,大不了也就一顿板子的事情,绝对上不到死罪去,更不要说抄家株连啥的了。但是吕妻哪里懂得刑律是如何规定的?一听衙门的官差这么说了,哪里还有怀疑,一张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苦着脸哆嗦着道:“那……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啊,官爷……”
萧家鼎接着声色俱厉道:“你丈夫吕超恶行累累,晏二郎杀他,也是因为你丈夫有这些恶行!王法最是公道的,自然要考虑这些,你一个卑贱婢女,竟然敢肆意诬蔑王法不公!这可是死罪!”
这妇人也是张府的婢女,是主人把她跟男仆吕超配对的,根据唐律的规定,仆从等同于畜产,也就跟家里的牲口一样的。地位最为低下,这种卑微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不能随意评判朝廷王法,萧家鼎抓住了她这的痛脚,的确也就抓住了她的软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跪着磕头不已。
萧家鼎见吓她够呛了,这才把口气缓和了一些,道:“念你有丧夫之痛,说话没有检点,本官差暂时不与你计较。先说你夫君吕超的事情,——王法要怎么判,那是朝廷事情,是皇帝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吕妻诺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