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照道:“远一点才好。不刚好有时间让各方静一静?”
郭汾便拟了书信,飞书驰问杨易,燕京与定辽之间建有飞书快驿,三日后杨易就收到了文书,七日后郭汾就收到了回信,杨易的态度十分明确:曹元忠身为枢密副使,有权力动议谍务审查,只要廷议通过,便可执行,廷议未过,事情便罢,既无需因此承担不必要的责任,也不必回应纠评台的质疑——只是此事本该保密,为何却泄露于外,从而引发中外流言,所以应该斥责者不是曹元忠,而是廷议的泄密者!
拿到杨易的回信之后,郭汾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却不知道该如何找出廷议的泄密者,既要把人找出来,又怕大张旗鼓,动摇政局。
张允照说道:“那还不简单!参加廷议的就那么几个人,母亲一个个地给他们写信,质问他们不就行了?”
郭汾道:“他们要是不认呢?”
张允照笑道:“那些变文僧说书,不整天吹嘘我们大唐现在是‘众正盈朝’吗?都是正人君子的话,想必不会做了不敢认。再说了,这种事情真要查总能查得出来,撒了谎之后再被拆穿,以后还有脸呆在朝堂上吗。”
郭汾笑道:“好像有点道理。”便要叫来李昉拟信,张允照道:“让人代写,不如母亲自己亲笔写信来得有威慑力。”
郭汾道:“我可写不出好文字来。”
“要什么好文字。”张允照道:“把话说清楚就行。”
……
郭汾果然按照女儿的建议,给参加廷议的所有人——包括政府四宰执、军府两枢密、翰林四学士以及监察台魏仁溥都写了一封亲笔信。
这是国母的亲笔信询问,比当面质问还要严重几分,撒谎自然是容易的,但这个谎言若被拆穿,代价就会很大——何况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书信,没人知道郭汾是问所有人同一个问题。
不得不说,如今的天策朝堂,至少最高层这里就算不是众正盈朝,至少道德平均水平在及格线以上:如李沼,如张中策,正义感都极强;如冯道,如范质,如魏仁溥,心中也都还是有一条道德底线;曹元忠在众人中最无下线,却还懂得审时度势;郑渭则是有一种很明显的出世心态。
因此郭汾的书信一到,被牵涉到的有好几个人都是彻夜不眠,最后回信的结果,冯道和魏仁溥都坦白了自己曾向门人提起此事,冯道比较老油条,说的比较委婉,魏仁溥年纪尚轻,接到郭汾的书信后深受良心责备,回信时甚至还主动剖白了自己泄露此事的阴暗动机,请求论处。
奈布也坦白了,他倒不是良心过不去,只是以为郭汾会问起定是东窗事发,胆小之下吐露了实情。
曹元忠也坦白了,他的是在子侄面前泄愤,不知子侄是否曾泄密——在这件事情上,曹延恭等未必会主动泄露,因为这么做只会对曹家不利,但曹元忠故意选择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