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屋质进入云州城的时候,明显看出这座城池与当初的不同。当初契丹南下时,汉人对契丹人的恭顺、畏惧不见了,现在并非没有畏惧,然而却多了猜疑以及反抗之心。以前契丹人当街鞭打汉人的事情再看不见一点端倪,相反,处于人数弱势的契丹人在街上很少看见,似乎不愿意长时间处于汉人的视野之中,买完了东西就会匆匆回家。
云州军事上还在契丹的控制下,但市井的实质控制权已经回到了汉人手中。
这一切,皆因契丹之战败,而汉家崛起了一个英雄所致。
那位汉家英雄,已在西面打败了回纥,打败了吐蕃,征服了党项,甚至三番两次打败了契丹!
什么时候,张元帅会打到云州来呢?敕勒川下的汗血骑兵团,和云州已经近在咫尺,这一切似乎已不遥远。
正如白承福一样,许多百姓在听说张迈之后,隐隐然就觉得自己仿佛有了靠山,对于以往欺压自己的契丹、奚族也就不怎么畏惧了。现在的白承福,或许战场上面对契丹骑兵也敢一战了,胜负不论,至少已经有了勇气。
正如晋北的汉家百姓,看到胡人的时候也敢狠狠地盯上一眼。当你不怕对方的时候,对方就不敢轻视你,当你敢与对方抗争时,对方就会尊敬你。尽管现在还没有恢复到汉唐全盛时期,汉家士民那种睥睨四海、目无余族的超强自信,但畏缩已渐渐在消失,自强已渐渐在重新树立,此消彼长之下,云州城内的胡汉氛围自然就大不相同。
这一切,都是微妙无声的。
……
耶律屋质心情有些沉重地走入留守府,萧辖里见到他心中愉快,这是一个能帮他分担压力的人,韩德枢则有些紧张,来自耶律德光身边的耶律屋质,是一个能主宰他命运的人,也许他手中就握着一份决定他生死的命令也难说呢。
四人寒暄过后,正要落座,耶律屋质却忽然对萧辖里喝道:“萧辖里,听训!”
萧辖里大骇,知道这是耶律屋质代表耶律德光说话,赶紧面朝临潢府的方向跪下。
“萧辖里,你怎么回事!晋北的形势,怎么会闹到现在的地步,你以前的能耐哪里去了?你以前的勇敢哪里去了?你难道还在等临潢府这边给你派援兵吗?寡人对你说,临潢府这边会有人来的,这次你见到的是耶律屋质,下一次就是一位接替晋北防务的大将,他到来之后不但要接管你的军务,还会拿下你的头颅!”
萧辖里听得冷汗渗满了后背,面北呼道:“陛下圣明!萧辖里有负陛下所托,罪该万死,只是外敌当前,萧辖里觉得自己还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一定领好兵,守好云州,若再有什么差池,不用陛下惩处,我自割了头颅送去临潢府!”
韩匡嗣心中也有些害怕,跟着他跪下了,一样的赌咒发誓。
耶律屋质见萧辖里战兢警醒了,这才将他扶起来,道:“其实陛下也知道你的难处。这次漠北耶律察割误了大事,以至于我大辽陷入极大的被动,晋北这边汉儿四处造反也在预见之中。你不能预防白承福造反,这是你的过失,但在烽烟四起之后能稳住阵脚,保住了云州,这就是功劳,陛下赏罚分明,来啊!”
外面的随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