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有这个预感。”张迈道:“我们之前的整体战略是东攻西守,在这个战略下我们放弃了西线的一些本来有可能争取到的优势,为的就是最大可能地维持后方的稳定,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东方来,但现在,东面的开拓暂时来说已经接近极限,而从最近西线的一些蛛丝马迹看来,‘东攻西守’战略的副作用似乎也在显现了,所以我想,也许是时候调整了。”
“东攻西守”是天策军最大的整体战略,郑渭很明白,一旦改变的话天策政权的内外形势都将彻底扭转,所以这已经不仅仅是军方的事情,内政方面的改变与支持也将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由于后唐与天策军想要的都刚好是边境的稳定,同时在需求上李从珂偏向于政治而张迈偏向于经济,可以说双方矛盾极小互补性却甚强,因此郑渭与范延光的谈判便可以用一拍即合来行动。
在张迈对于一些礼节性的盟约条款作出了一定的让步后,商谈就变得更加顺利。由于后蜀的紧逼后唐雄武军缩至陇西,双方便约定在狄道地区开辟一个榷场进行边境贸易,狄道的治安则由天策军金城方面统帅与雄武军节度使共同负责,双方边税则由两方面共同议定。
说实在的,范延光这一次来只是在大略上有了决定,细节方面可以有很大的调控空间,反而是天策军方面,对与榷场关税额度、度量衡、出入货物等等商贸细节都做足了准备,所以当张中谋拿出了一份厚达数十页的细则初定稿时,范质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翻看着数十页的初定细则,里头却是密密麻麻的货物以及数字,让范质倒背四书五经他也能够,但让他在短时间内看明白这由数据构成的厚厚文书,他的头可就大了。
这份有张迈参与、由郑渭提纲、由张中谋草拟的通商细则初定稿考虑缜密,而且在立意上至少看起来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而且在礼节上又很尊重洛阳方面的大国地位,范质在一时之间几乎寻不出多少可以驳斥的地方,虽然他隐隐感到,如果完全照着这份细则来签订盟约,以后后唐在边境榷场上只怕会陷入被动,可是如果不按照这份细则来,他范质一时之间又拿不出一份更好的盟约协议来。
范延光对这些商贸细节没怎么放在心上,任由张中谋与范质在那里讨价还价,他自己却捉了张迈的手步开几步,道:“张元帅,你既与我主结为兄弟,那么我主希望,我们两家除了在这些小事情上合作之外,在军国大事上,也能做到同富贵,共进退。”
张迈一笑,问道:“怎么个同富贵、共进退法?”
范延光道:“如今中原圣主在位,老百姓本来是能够很快就过上好日子的,只是因为国家有两大外患未定,所以国库钱财十有八九都得用于对付外患,我主体恤民情,急盼能够有朝一日放马南山,让数十万将士解甲归田,也算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只是这两大外患一日不解除,我主就算想要减赋为民也很难啊。”
范延光对这次会盟显然也是有做过准备的,他已经清楚张迈对内对外都高举“民本”的大旗,所以在外交辞令上也就以此作为修饰。
张迈道:“那兄长准备怎么办呢?”因两个政权已经订立了兄弟关系,能被张迈称为兄长的,也就是李从珂了。
范延光道:“主上希望元帅能够应承,一旦边境有事,两家必须共同进退——契丹若犯陇右,我军必出卢龙,契丹若犯燕云,则请元帅进军套上。当然,如果契丹斗胆南下侵犯其中一方,则另一方也必须同时出兵,袭扰契丹之后。”
时后唐在东北面设立卢龙节度使,治所所在便在幽州——即今天的北京,至于套上则在河套的北部,即今天的包头、呼和浩特一带。
范质本来正在和张中谋讨价还价,听到“卢龙”、“套上”,眼角忍不住向这边瞥了一下。
张迈道:“结盟兄弟,共抗外虏,这正是张迈所愿,也是天策军上下所愿!”
范延光大喜,又道:“除了契丹之外,巴蜀孟氏也甚是跋扈,孟知祥本来只是我大唐之叛臣,割据巴蜀以后僭称帝位,近来更趁着西北混乱侵我州县,若天策军能够进逼河、洮,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