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珂冷笑道:“你倒还替他说话!”
薛文遇道:“有唐一代,称天策上将者,除了李世民之外更无第二任,张迈这样狂妄,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四方君主,谁没有野心呢。”冯道:“契丹已经称皇,孟氏亦已称帝,而张迈只称天策上将,而不称帝,那就是他还有自知之明。他称天策军,那是要和我们有所区别,但仍然称大唐,那就显然是不想与我们彻底对立。至少,他还不敢与陛下并列,陛下,对么?”
李从珂的脾气缓和了些许,才道:“依你说怎地?”
冯道道:“张迈只患在手足,契丹之患在胸背,而国中之患……”李从珂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冯道却还是继续说:“才是心腹之疾啊。因此老臣以为,手足之患可以慢养,而国家之治理却已经刻不容缓,还请陛下圣裁。”
李从珂道:“但张迈抗我圣旨,如今又自称王爵,朕若不加惩处,而是一味安抚,实在有损朕的龙威。”
冯道笑道:“那却容易,张迈如今虽然自称天策上将,又对外宣称是出于民授,然而终究未得他人之承认,他既已认陛下为兄,若陛下能够宽宏大量,赠予王爵,则三年之内,西北可无大患。”
李从珂道:“三年之后呢?”
冯道道:“只要陛下能够勤于政务,三年之后,国家必已安定,兵甲必已精足,那时候征不服讨不顺,还怕压不服一个小小的张迈?”
李从珂转怒为悦,笑道:“好吧,就再听宰相一次。”便命另外一个宰执刘煦拟旨,明日朝奏。
众大臣出得殿来,刘煦拉着冯道到偏僻处,道:“亲家,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了!这道圣旨你叫我怎么拟?那个张迈当日既不奉旨,你如何还能让陛下给他封王,我只怕他便是封王也不要,那时候岂不更落了陛下的面子?若有损国威,你我也都要吃罪!”
冯道笑道:“不怕,天策军的情况,我已颇有了解,他们其实是很急着要跟我们和解通商的。至于这圣旨,还不是咱们商量着办?放心,我有办法让张迈接受。”
“怎么办?”刘煦问。
冯道低声道:“圣旨副本存于三台者,仍用一个封字,亦以此告知四方,至于给张迈的正本,则改一字。”
“改什么字?”
冯道道:“将封字,改为赠字。张迈其实愿意退让,只是不愿意低头,用此赠字,再加上许他通商等条件,他就算不跪下领旨,至少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