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复此时掌握着整个安西最强的兵力,但行事却愈加小心,他目光投向李膑,征询他的意见。
李膑在过去一个多月中受尽涂毒,刚才在城门说得轻巧,实际上胸中所积怨毒可不浅!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深重患难的人,脸上不露半点声色,只是很平淡地道:“曹令公主沙瓜军政垂二十年,如今我等既要从他手中接过令旗,令公之面岂可不见?令公身体不适,我等不作高声喧嚣就是,但人总得要见上一见的。”
曹元深无奈,只好道:“那待我进去禀报。”
他才迈出一步,李膑就让从人抬起轿子来,就跟着曹元深进去,并不准备在外面等候曹家的“允许”。
呀一声门打开了,薛复、李膑、鲁嘉陵、马继荣四人入内,马顺、田瀚等在外守候,阴暗的房间内,一个老仆正伺候着曹议金喝药,曹元深禀道:“父亲,薛将军、李司马、马太尉、鲁参军来看你了。”
曹议金抬眼看看薛、李、鲁四人,手指动了动,此外便没什么反应了。
李膑这一个多月来在城内虽被隔绝,但他见微知著,对敦煌政局的变化仍然洞若观火,这时来见曹议金,便有心在曹议金面前点明,好叫曹议金知道安西非无人,也泄一泄自己胸中怨气,但见曹议金此刻连嘴唇都张不大,心道:“我这时若是讲几句厉害言语给他听,只怕当场就将他激死了。于我,心里是舒服了,但大都护来时就只能见着曹议金的棺材了。”当下忍住了。
薛复见李膑不言语,便说道:“请令公安心养病,我等告退。”一拱手,便与李膑、鲁嘉陵、马继荣出去了。
曹元深看着他们四人出去时的背影,心中猛地闪过一丝让人很不舒服的念头,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曹家再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从今往后,自己在这敦煌城内的日子将变成寄人篱下,巢为鸠占,鹊反成客,这种心理落差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能理解?
一个月前他还很不理解他大哥的言行,觉得曹元德过去这段时间的行动不但不忠不义,而且甚为不智,但这一刻却忽然有些理解了。
只是形势发展到今时今日,曹元德所走的路已经彻底失败,往后自己如果要保住家族,就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
李膑出去之后,便派了一营士兵保护曹府,府内供应,一如往昔。马继荣却道:“如今令公是见过了,我们还得去求见公主。”
李膑以手击额,叫道:“哎哟,我怎么忘记了!也不知道两位公主可曾受惊。”
忙问公主何在,早有一个机灵的下人不知从哪里滚出来,道:“两位公主在后园公主楼上居住,城内混乱之时,也未受到惊扰。”
薛复大喜,忙命:“带路!”
那个下人便引了薛复等前往后园,那公主楼上的窗户敞开了一条线,里头的人望见马继荣走进圆月洞门,欢呼了起来:“姐姐!是马太尉!马太尉来了!”却是文安公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