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幸有安西大都护张迈,忠勇无双,功业彪炳,驱胡虏、保汉民,数年之间横行万里、威震西域,虽有汉之霍、班,吾唐之李、苏,不能过也。余年迈垂死,虽有老骥之心,奈无廉颇之力,既见少年英雄在前,自当以河西托之。今愿举沙瓜伊三州,与安西诸镇相合,若使安陇得以混一,盛世得以重临,生民得以立命,或亦可赎余罪之万一。
至于孽子曹元德,其罪其愆,举世共见,不敢以舔犊而护短于天下人之前,异日安陇平定,自听张大都护依大唐律令审处。
河西之祸,罪在余父子二人,往者已矣,愿来者克建善政,继往圣而开太平,勿失天下之望。”
文书发出后,命坊间里老连夜观看传诵,天色未亮,而满城百姓都已安心,均以手加额,道:“好了好了,这下好了,不用和安西大军打仗了。”
那边慕容归盈派了慕容腾出城,将文书正本呈给薛复,薛复接了看过一遍,道:“这么说来,之前归义军种种行径,都是曹元德软禁了曹令公之后,托曹令公之名做下的恶事了?”
慕容腾道:“不错。如今家父已经解救出了令公,城内乱党也已一网成擒,敦煌城内军民也都已知之前是受曹元德的欺瞒,眼下只等薛将军点头,就要开城门以迎安西大军。”
薛复将那罪己文书让慕容春华、鲁嘉陵等传阅一遍,慕容春华览毕一笑,薛复便请慕容腾暂去歇息,却与慕容春华、鲁嘉陵商议是否受降、如何受降。
慕容春华冷笑道:“他曹家将我大都护围困于玉门关,又与胡虏勾结,围攻高昌,如果真让他们干成了这事,那么我安西将被肢解,我等也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大都护生死未卜,高昌存亡难知,而他们就拿着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罪己文书,推出一个曹元德来做替死鬼,就想了结此事,天下间没那么便宜的事!”
鲁嘉陵道:“曹令公被曹元德囚禁,之前也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听三界寺残存僧侣言道,在曹元德围困三界寺之前,曹令公曾派秘使来见灵俊大师,似有与我安西合并的意思,只是很快曹元德的人马就赶到,杀了秘使,围了三界寺,之后敦煌也跟着戒严,所以曹令公应该也是早有与我安西合并的意思,这道罪己文书也未必是临时抱佛脚。”
慕容春华问道:“曹议金要和我们合并,这事可有白纸黑字留下?”
鲁嘉陵道:“这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慕容春华道:“这分明只是姓曹的留下的一个无关痛痒的伏笔,预着将来万一所谋不成有个退路而已!别当那老家伙真有什么诚意!”
鲁嘉陵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慕容春华道:“受降可以,百姓还有普通将士都可以不追究,但主谋却绝不能姑息!”
鲁嘉陵道:“但你刚才也说过,如今大都护生死未卜,高昌存亡难知,如果我们逼得他们急了,来个顽抗死守,那时怎么办?我以为现在当以军情大局为重,追究过深,对河西,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慕容春华虽然不同意鲁嘉陵的立场,但也觉得他所言有理,便不反驳,对薛复道:“薛将军乃是主将,这事便请你决断吧。”
薛复沉吟道:“眼下我安西三面告急,必须快刀斩乱麻!先取了敦煌、并了归义军再说。与曹家交接,且留下个活结,待救出大都护、权柄操于我等手上之后,那时行大义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