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唐军三千人开近,百帐部虽然也是游牧部落,不过其族内马群多是源自漠北高原上的劣马种类,此等马在负重、耐劳以及环境适应方面有着很强大的优势,繁殖能力也强,但长相较为鄙陋,且装备又较差,张迈所率领的三千骑兵里头有着大量的汗血马以及第二代汗血马,或者是种类与第二代汗血马不相上下的名驹,三千骑兵普遍都比百帐部的马高上半个头以上,再配上铜鞍铁蹄,数千骑兵真是矫若天龙,相形之下安西三千骑便如王子、如将军,而刘广武的万余骑兵则如地痞、如乞丐。
也不用安西军故意展现军威,百帐部只一望之下,连人带马都自卑起来,刘广武心想:“安西唐军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他们能横扫西域!”这时百帐部虽然人数较多,却哪里还敢生冒犯之意?刘广武慌忙出列迎接,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认得是刘广信,心中暗喜:“原来是广信带了张大都护来!”
两军开近,张迈纵马出列,郭漳呼道:“大唐钦差、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张大帅在此,对面可是百帐部?”
刘广武慌忙出列迎接,张迈一笑,道:“看来刘盟长乃是识时务之俊杰啊。”刘广武心道:“他这是暗示我归附他乃是识时务。”看了刘广信一眼,但刘广信一直都被张迈看得死紧,夜袭一事他竟然也没能知道,刘广武也没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什么讯息,心想:“也不知道晋昌还有敦煌那边形势如何了,如果曹议金的势力已经被安西军吞并了的话,那我可得赶紧依附过来,但如果张迈还想利用我去对付曹议金,这事可就不能答应,只能推托。”
百帐部在瓜州大泽边一处沙谷中驻扎,沙谷中搭了一座高台,刘广武便请张迈上座,张迈要下马时,有两个刘广武的家奴迅速匍匐过来,跪在张迈的马镫边,弓起背脊,要用自己的背部来做张迈的踏脚垫。这是一种野蛮的陋俗,但刘广武却习以为常,且以前接待从沙州来的使者,那些使者总会在这些事情上得到很大的心理满足。
但张迈脚一碰到背脊却马上缩了回来,问道:“这是干什么?”
刘广武讨好地道:“回禀大都护,这是肉凳子。”
张迈皱了皱眉头,喝道:“拿人当凳子,这算什么事!就算是奴隶也不该如此侮辱。”命那两个家奴:“快起来。”
刘广武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急忙喝道:“快走开!”
那两个家奴见张迈不肯用他们做凳子,吓得全身发抖,退在一旁委屈得哭了。张迈见了心道:“这些人受刘广武压迫得久了,奴性甚重,若跟他们说什么国家大义只怕都是对牛弹琴。”
手一按从汗血王座中飞身下地,刘广武等望见都讨好地齐声喝彩,张迈手执马鞭,走上高台,刘广武躬身道:“大都护,我们实在没想到您会屈尊来到泽北这穷地方,要不然该迎出百里才是。”
张迈知他是在探询自己的来意,指着刘广信道:“我已与曹令公结盟共尊大唐,这次来瓜州本是帮曹令公将犯境的狄银击退,不料中途听你派来的人说百帐部遭了灾,我既是安西大都护,同时也是朝廷特使,百帐军既是大唐子民,你们遭了灾我自然得来巡视一番,所以就来看看。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困难,那就算曹令公一时调不出钱粮来,我也会设法帮你们渡过难关。”
说着拍了拍手,早有二十名军事抬着十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上来,放在了台上,马小春打开了其中两口,只见其中一口叠满了丝绸,另外一口全是金子银子,刘广武以及六族族长一看眼睛差点头凸了出来,心想这些大箱子要都是金银丝绸,那可得值多少钱啊!
好几个族长都咬着嘴角寻思:“都说安西军占定了丝路以后富甲西域,今日才算见识到了!”其实张迈这两口箱子只有最上层是丝绸、金银,底下全是沙石,至于其它八口就更不用说了。但他是率领汗血骑兵来的,汗血宝马每一匹都价值千金,那就像一个闻名遐迩的首富开着几百辆劳斯莱斯,随手扔出一箱钞票来,任谁见到都不会轻易怀疑那些钞票是假的。
只听张迈道:“我从龟兹来,可没法运上万石粮食过来,只是随身带了这堆破铜烂铁,就不知道瓜州这边能否买到粮食。”
刘广武大喜,按照他的逻辑,张迈此番就是借着赈济之名来给自己送钱要笼络自己的,若真是正在遭灾的部落,给一百万两金子也不如一万石粮食来得可贵,但百帐部并无特别灾情,刘广武向归义军要钱粮为的只是中饱私囊,自然是金银丝绸更称他的心意。他心想:“这位张大都护可真敢下本钱!怪不得能横扫西域呢!他下这么重的本,回头就算是要我随他去攻打曹议金也不是不能考虑。”
便道:“当然能够,当然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