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与龟兹国之间没有稳定的邦交,但相互之间也没有明显的恶感,两地商人断断续续地来往着,没有受到保护也没有遭遇特别的抵制,所以龟兹城内有着不少来自沙州的商人,在郭师庸等围城之后、龟兹三宰相投降之前,已有不少商人从东门逃出来,一路逃到了敦煌,最先带来龟兹战争消息的,就是他们——但这些商人不知道,他们逃走的时候离唐军接管龟兹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安西军居然在这时候进攻龟兹!”曹议金的长子曹元德对乃父道:“看来这个张迈志向不小啊。”
曹议金对此也充满了警惕:“来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安西军与归义军已经结盟,正使法信也已经在数日之前启程回疏勒——当然走的是南路,只是嘉陵连同几十个僧人留了下来,使团的随行商人要做生意也没那么快离开。
曹元德道:“安西军太不够意思了,既已结盟,进攻龟兹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一声!”
其实曹议金却知道长子对安西军的这个批评有些吹毛求疵了,双方结盟是最近才达成的事,但进攻龟兹这等规模的军事行动,从决策到准备至少要花上几个月,也就是说那完全是双方结盟之前的事情,再说两国隔着一个死亡之海,东西相距数千里,如果安西军在进攻龟兹之前先给归义军透信也容易泄漏机密。
但曹议金却没有反驳长子,只是道:“根据情报,之前安西军的杨易一部,就曾多次骚扰过龟兹,这次忽然大举进攻,或许是因应之前龟兹对安西的诸多要求,此乃邦国相交讨价还价常有之事,先打压一番,接下来再交涉就好谈得多了。”
“父亲是说,安西军打不下龟兹?”曹议金的次子曹元深问道。
曹议金笑了起来:“哪有那么简单!龟兹毕竟是我大唐安西大都护府所在地,城池规模颇大,龟兹军又是本土作战,而安西军却要从疏勒千里转运粮草,就算安西军比龟兹军强一些,要攻克龟兹城也不容易。再说,龟兹若受到攻击,高昌方面一定会有动作,龟兹军背靠坚城,后有大援,这一场仗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
曹元忠叫道:“要是高昌援救龟兹,那我们可也得帮安西军才行!”
听了他这句话,曹元德皱起了眉头,暗骂弟弟年轻幼稚,这一刻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的另外一个方向:“假如安西军借着同盟的名义来要求归义军,那怎么办?我们却该拿什么借口来拒绝?”
……
两日后,瓜州方面慕容归盈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安西军打龟兹了?”慕容归盈连连摇头:“看来我太高估张迈了。”
慕容腾问道:“父亲为何如此说?”
慕容归盈道:“打龟兹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击不中,以后就没机会了。张迈既然已与我归义军结盟,便当徐削龟兹之势,利用我们归义军牵制住高昌,然后约了我军东西夹攻,那样才有胜算。如今忽然开打,却显然是无谋之举。我不知道张迈为什么如此贸然就开战,但谋未大定便妄自行动,料来只是一个被接连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刚勇之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