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军眼看就要接应上了山上冲下了的友军,士气正高昂,不想“友军”忽然“倒戈”,有如山洪暴泄,直冲下来,主将巴加当场毙命,死在杨易矛头,许多回纥士兵还在大叫:“打错了,打错了!我们是自己人!”
但鹰扬营的将士谁当他们是自己人啊!一路冲下,刀砍矛刺,如切肉,如刺瓜,同时振武、骁骑两翼围上,没一顿饭功夫,这八百回纥骑兵的组织便宣告崩溃了。
后面的五百私兵都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昏色之中看不清楚,但已有溃退的回纥兵反向冲击着俱兰城私兵的阵脚,蒙由虽然也搞不清楚状况,却当机立断:“退!退!这是个陷阱!”
然这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而是一伙乌合之众,有的是强健的小商人,有的是商队的护卫,虽然也都强悍有力,组织性却很差,一听个“退”字,哄一声各自匆匆往回跑,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望见沙尘滚滚而来,埋伏在谷口的张迈叫道:“来了!给我截住他们!”
郭洛拔出横刀,当先而进,龙骧营将士列队而出,横在谷口,杨定邦则摆开骑兵,布列在龙骧营一线之后里许——唐军这时已经取胜,这样的阵势已不是追求再胜,而是布成一个双重罗网,要叫回纥人就算有漏网之鱼脱出了第一层,杨定邦这第二层也要将之捕住。
谷口的山壁上亮起了火把,与夕阳最后一丝余辉一起为这个地区提供一点昏弱的光线。与在昭山之下相同,所有龙骧营将士都在头上绑着一条红绸,虽在昏暗之中也显得十分惹眼。
龙骧营的将士经过昭山的实战与辗转千里的征途,在灯下谷又受到追加训练,昭山实战给予了他们强大的自信心与充足的士气,从昭山到灯下谷的千里征途爬雪山、跨草原、穿越沙漠,更是将每个人的意志力磨得异常坚强,可要说到组织的严密齐整,这支部队也就勉强合格而已。而堵住谷口、逆击溃兵,相对来说更需要严密的组织与丰富的经验,而这两项刚好则是龙骧营比较弱的两环。
郭洛看在眼里,心想这会若有三百陌刀队在手,对面冲来的溃兵别说是几百人,就算是两千人、三千人,要将之全部截住也不在话下,但以龙骧营来执行这次任务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心道:“还好有定邦叔在后面,就算我们这边没能全部堵住,后面豹韬营还有一张保票。”
这时蒙由等人已经冲近,张迈停骑在杨定邦身边眺望,身边是两个近卫火,手中是那一柄赤缎血矛——自郭洛以这支兵器杀出威风后,这已成为“张特使”的象征之一了。
“又没仗打……”小石头嘟哝着嘴,抱怨道:“原来以为跟在张特使身边是好事,谁知道……唉!”
他那声叹息好重,似乎故意要让张迈听见。慕容旸瞪了他一眼,便听谷口杀声呼啸而起,郭洛一声令下,齐声喊“杀”!
俱兰城的私兵听到都慌了,不知谁叫了一句:“前面有拦路的,后面有追兵,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一句话露怯,但后面却有人大叫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跟着就猛地冲了过来。
唐军轻骑而来,自然不可能戴上许多栅栏、刀车、虎拒之类的器械,六百骑原也没法将谷口堵个严实,这时俱兰城的私兵各自为战,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作最后一搏,龙骧营的将士口里喊着“杀!杀!”但当溃兵冲到跟前,要从骑兵与骑兵的缝隙中穿过去时,他们的反应却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