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足矣。”王况哈哈一笑,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迈开八字步,口中轻唱:“且看那前方,荆棘去,一片坦坦荡荡!”五年?或许只要两三年,就足够将个多砾石地多旱地少水少田的安息给拖垮了,也足够让真腊元气大伤,这一刻,王况的心情是畅快无比。
“怪胎,唱个腔也是乱唱。”徐国绪嘟囔一声,掂起脚,也迈开了八字步,学着王况:“且看那前方,荆棘去,一片坦坦荡荡。”和王况的没腔没调的乱唱不同,他唱的就是用的乐府的国风调,只是他那嗓音,却是缺少了一番雄厚之力,也是难听。
“哈哈,且看那前方,荆棘去,一片坦坦荡荡……”二人还没唱完,黄良的嗓门就拉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国风调,声音中透露出几许的欢欣,几许的沧桑和豪迈,听者仿佛是经历了长途跋涉后,突然眼看着前面一片坦途,心生激荡,只觉着从此天高海阔,任由自己驰骋,一股子的豪气油然而生。黄良这个经历战阵的老家伙,可不是王况和徐国绪这俩人能比的。
王凌和马周对视一笑,也扯起了嗓子和了起来,这俩一个声音浑厚,一个声音清亮,和黄良那略显沧桑的声音一和起来,却是相得益彰,那些远远呆着的建安人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和了起来。他们几曾见过小东家有如此的神态,这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该有的跳脱啊,以前的小东家稳则稳矣,但那稳重却让建安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
才走两步,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却被一阵的“呜呜”声给搅和了,徐国绪本来是眯着眼享受的,这下恼了,眼一睁:“呔!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扰了某家兴致?”循即却又马上变了味:“哈,某道是哪个,却原来是你这小家伙,来来来,过来让某好生瞧瞧,这些日子有没吃好睡好?”
原来是黑龙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绕着王况摇头摆尾的撒着娇,这个家伙自打上次去长安立了功之后,就成了建州第一名犬,原本是要留它在大理寺的,可这家伙在长安呆不几天,就成天的怏怏不乐,吃得也少,精神头是一天天的低落下来,得亏那几个跟了去的城门兵知道它的性子,这是想家了,就禀报了上去,这才回到了建安来。
不过这一回来待遇明显就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一改以前的流浪狗身份,如今的它有了自己的犬舍,也有了自己的薪俸,那几个城门兵也被提拔了专门从事犬只的训练,有了新的官职—神犬使,流外三等,却是属于一步登天了。他们不光要负责训练犬只,还要训练各地选拔上来的训犬人,前途是一片光明,只要大唐各地衙门养的搜索犬越多,他们的地位也就会水涨船高,入品对他们来说,只是迟早的事。
本来黑龙长得就漂亮,如今待遇一上去,营养跟上了,一身的黑毛已经是油光发亮,而且因为那几个城门兵如今已经是神犬使,不用再守城门了,是以黑龙也就不再呆在城门洞里,而是在建安城里乱蹿,闻到哪有好吃的就上哪去,建安人对立下不少功劳的黑龙也是稀罕得很,见它过来,哪怕自己吃的东西再是精贵,也是毫不吝啬的会分给它一半,所以黑龙如今身体已然显胖,有些臃肿了。
王况蹲下身子,拍了拍黑龙的头:“黑龙啊,可不能吃得像那胖子一样,再胖可就跑不动了哦。”三白也从王况的背上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黑龙,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黑龙背上,再王黑龙屁股上一拍,黑龙原本对三白就有些忌惮,这一拍,就汪汪一叫,再也顾不上跟王况撒娇,撒腿就狂奔了起来。
“这泼猴,越来越顽劣了。”徐国绪自嘲的笑一笑,收回了那伸出去却没招唤来黑龙的手,回头看黄泽楷他们几个偷偷的捂嘴笑,瞪时眼一睁:“再笑?信不信某家给你说个最丑又暴烈的小娘给你们?!”
几个家伙一听这话,赶紧的咳嗽了几声,总算是把笑给忍住了,都抢上前几步,讨好的去搀扶徐国绪,倒像那徐国绪是七老八十的老太监似的。这位爷可不能得罪呀,今后能不能娶到既温柔又清水家世又好的婆娘,可就在这位爷的一句话了。
刚过拐角的鞠伪娘也是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吟唱声,听不大清唱的什么,但这吟唱声中表达出的情绪他却是能感受得到的,联想到刚刚被一个护卫骂得不能还口,他这心里仿佛被一个马蜂窝堵着,嗡嗡的想挠不敢挠,一张脸也扭曲得不成了样子,但他也明白,这建安,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因此,匆匆忙忙的赶回了住所收拾了行李,当天就离开了建安。
却说王况和黄良等几人来到州衙门落座定了后,黄良这才问王况道:“二郎,你说五年即可,此话当真?”大街上,这话他不敢问,人多耳杂,虽然是建安人都离得比较远,但是若是他们在当街谈论这个深了,万一说话的当间一阵风过来,那些处在下风头的人就有可能将这事听得真真的,寻常百姓,哪里知道哪些话是该他们可听,哪些话是他们不可听的?也没几个人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就得憋着哪怕憋死了,也得藏在肚子里的?
“当真,最迟明年春,回鹘之战就可以结束了,也亏得李老尚书敢想敢干,竟然拿回鹘人来练兵。不过这样也好,明年冬,就可以乘高句丽没有防备而给他们来个出奇不意,嘿嘿,想来高句丽人打死也想不到,我大唐竟然会趁着冬天起兵吧?”王况见自己座位身边的矮几上有一盘没下完的棋,看也不看,直接从棋盒里摸了几个黑子,将白子一大块有好几个眼的地盘上的眼全部填上:“没眼了,活不成咯。”
“哈哈,二郎这一招够狠,谁规定的冬天不能出兵啊?成,不按规矩办事,也就你二郎敢想,话说回来了,要没二郎你这些年鼓捣出的行军饼,琥珀糖,还有罐头啊等这些个新玩意,这大冬天的还真没法想像怎么个出兵法。”黄良见王况不按规矩下棋,却是乱来一通,将一方明明是活棋的地方给搞成了死地,却是大加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