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李怀理和雷武两个人同时扶着城墙往下看,砰地一声,杨彦业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看着身下就有一片血慢慢的蔓延出来。
“一路……走好。”
李怀理缓缓的跪下来,额头狠狠的磕着冷硬的城墙。
……
……
杨彦业说得没错,预料的也没错。罗耀本来就打算着,等灭了北岸殷破山的人马之后,就向朝廷上一份奏折。折子已经写好,只等着日子一到就发出去。他想要名正言顺的将欣口仓拿在手里,就必须拔掉杨彦业。
而皇帝在收到奏折之后,就算心里再愤怒也不会对罗耀有什么责备训斥。黄阳道就好像是一扇大门,现在守门的是罗耀。皇帝就算明知道杨彦业绝不会勾结叛军,绝不会盗取欣口仓的粮食,可还是会下旨治罪。
这就是现实,看起来无法更改的现实。
但杨彦业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死。若他死了,罗耀的奏折即便上去,陛下感念他的忠义也不会再为难他的家人,不会再为难黄阳道的官吏。而且他若死了,罗耀就不敢在言辞上再有什么激烈之处。他会担心将陛下逼到忍无可忍之处,现在还没到罗耀为所欲为的那一步。
正因为将这一点看的格外透彻,杨彦业才会纵身一跃。
他临死前说,我已经将能做的身前事都做了,还在乎什么身后名?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多苦楚,旁人最多也就感受一二分罢了。他若不死,家人都会被牵连。就算皇帝不杀他,也会将他整个家族都送去边疆某处做军奴。他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子孙被自己连累?想想才能跑起来的孙儿那稚嫩的脸,他心里就好像刀子割一样。
为了那些亲人,为了那些下属。
杨彦业,不得不跳。
没有人看到,他从城墙上落下去的时候,脸色是多么的平静。也没有人知道,在最后的时刻他心里想到的竟然是那碗红烧狮子头。那天,他将饭菜带回府里的时候,孙儿看着已经微凉的红烧狮子头拍着小手说爷爷好棒,爷爷能变戏法,给我变出好吃的。那张红扑扑的笑脸啊,那个纯洁干净的笑容啊……永远定格在他心里。
这些年为了黄阳道,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埋怨过皇帝,为什么在黄阳道最需要皇帝羽翼保护的时候,却连一道慰勉的旨意都不来?两年,为了保证这片土地,他多少次陪着笑脸对那些商贾大户借粮?多少次亲自站在黄牛河南岸,指挥民勇用简陋的兵器抵抗试图过来掠夺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