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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刚刚在客堂外站了一会。”张馥不着急,手里来回翻转个玉佩,漫不经心道:“云家逢什么难关,逼到卖池塘的境地?”

“城里店铺怎么周转不开了,谁知道。”端了茶碗顺了口,淡淡道:“你一会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张馥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她家几家藕粉、荸荠粉的生意都过得去,家里也一直从云家的店面买东西,就忽然要周转了?”

“你问我呢?”

张馥摇摇头,“乱想。来时候正听见他们姐弟争执,陪了外面还伤感那么一阵。”讪笑道:“看来云家姑娘从头到尾也没拿小弟当回事啊。这么大的动静都能求到王家,却从未对小弟有过只言片语。”

“要强个姑娘,正好你去她家里坐坐问问,知道得清楚些。”起身拍了拍张馥肩膀,“昨天没给舅母打死?”

“哈哈……”张馥起身大笑,“惭愧,下次可真不敢再拖累您了,今早还被俩堂兄嗤笑,丑丢大了。”说罢朝我一拱手,“昨晚那事后小弟也想通透,无论云家姑娘意愿如何,小弟这边得先偃旗息鼓。拖累您不耽良心,可拖累了人家好闺女就百死莫赎,小弟这就去云家致歉,往后还能留个相往。”

去吧,这多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除了云家没有卖掉池塘外,该解决的都正在解决。从王、云两家的过节来看,颖其实没有那么重的念想,可每次提了云丫头这个人身上就变得毫不相让,都和家族没关系了,个人恩怨,不知道哪来这么些个不满。

可能是发觉这丫头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老四,你干啥!”我才出去几步,她就开始摆弄我鱼竿,颖跟前看着也不说阻拦,要命了。

“老四教教妾身用途,整日只见夫君钓,往后等收了云家的塘子,这满处都是咱王家地界,再都没那丫头出没的影子就心静了,也朝咱家鱼塘里钓上个三五天去。”颖最爱说咱家如何如何,咱家的庄子,咱家的庄户,甚至咱家的农学,可每每说起咱家的塘子就没了底气,今又耍了大牌,又当了菩萨,还以退为进地揪了云家筹钱的短处,这咱家鱼塘四个字说得中气十足。

“看你那点出息,问问二女就知道了,南边置办的产业都够你跑船的了,为这烂塘子叨咕多少年?”

“不,妾身就要塘子。银钱多的是,南边给兴庆洋置办下来都不稀罕,自家庄子都拿不全才膈应。虽不知道云家要钱干什么用,可妾身料定那丫头定然会再找上门来,大不了再陪她哭一场,哭完还得买卖。”颖悠闲地在炕上撑了鱼竿一晃一晃学了我起杆的动作,“还是夫君好眼力,这杆子用的就是服手,老四答应照原样送妾身一根呢。”

“那换个样子的好,为夫与娘子换着用。”高兴地在老四脸上搓两下,“要不一并送九斤一根,打算让他学钓鱼,你自己给自己也预备一根,咱一家子出去钓鱼多排场?二女,二女!你要不要?”

二女狂点头,老四脸都绿了,掰了指头计算后认定她是家里最穷的人,曾经的大笔私房钱被她姐拿去充了公,要了几次也没要回来,现在只能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手上有没有鱼塘可以卖,很凄苦。

“你不凄苦,云家那才一家子苦主。”颖笑着给妹妹鼻子上捏一把,伸手给鱼竿拆卸了,掏了干净巾子学着我的模样擦拭起来,一边享受清洁渔具的乐趣,一边若有所思道:“也别说我是铁石心肠,若搁了前两年的话,看见今客堂里那一幕说不定就呢撒把手,真筹钱给她渡难关了。可如今不比往年,不是咱王家为富不仁,是云家这事来得蹊跷,她什么个家底我心里有数,城里几个铺面?笑话!什么铺面这么值钱?当真是南晋昌的规模?你要钱借钱都好说,王家不缺那几亩地的开销,朝庄户上贴的都不止那个数,可满嘴不带实话的,指望从谁家那得怜悯?不是看不起她姓云的,也不是说丫头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关键她人活得不实在,这些年没有夫君一味地袒护,早就没这个姓了,还以为她真成了人物。”

“关我屁事!”一把给鱼竿夺过来,“擦都不会擦,有朝接头上桐油地方猛转的?小心给我油面打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