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声。我当然明白,老四现在竭尽所能的将自己打扮成大户人家闺女。什么样式新穿什么,谁家裁缝贵请谁,豪华的大马车,满脑袋插的都是贵重金属加稀罕矿石,就是想补偿小时候的失落和无奈,就像颖当年出门给自己弄得和吊死鬼一个道理。
“有些事今过去明就忘了,有些事十年八年还和刚刚发生一样。”老四见我看她脑袋。不好意思的将首饰一件件从发髻上拔下来纂了满满一把,苦笑道:“姐夫不待见这些东西,其实我也不待见。可每次插上去心里就舒服点。”说着挑了几件有纪念意义的让我看,一样样介绍,这个是兰陵公主赏的,那个是进宫时这女官送的,那娘娘赐的,“这些都不是商家女儿有资格带的东西,可她们赏赐后就另当别论了。没人敢指责某某佩带长公主赐下来的首饰。”
点点头,以前隐约能知道点老四的想法。可没想到丫头心理扭曲到这个地步,这谁都不好怪,谁叫家里出了个嫁到王家的姐姐呢?
“这些事您都不能理解,说出来也遭人笑话。”老四起身给门开个缝,朝外面俩人道:“姐,二女,想听就进来,天就黑了,总贴着门也不舒服。”
“进来吧。”我拧头招呼她俩,“又不是避人的话,听听也好。”颖自个也不好意思挤跟前,拉了二女离老远坐下。翻了针线出来有一搭没一格的假装女红。二女坦然的多,一点点给椅子挪我旁边。朝老四挤眉弄眼。
“你别得意。”老四朝二女哼了一声,“来我家时候就知道你不是贫家小户的出身。姐为这事没给你打死。你这种人骨子里的势利,就算落难了也看不起商户。”
“不许拉扯。”老四和二女不对路,今既然敞开说话,更没了忌讳,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表达,容易起冲突。“都苦孩子出身,何必打打杀杀没完没了。老四,你接着说,说完赶紧吃饭,大家都饿了。”
“饿一顿不要紧。”颖后面发话了,给妹子撑腰的架势道:“叫老四把想说的话说完,实在不行饭叫进来了边吃边说。”
“其实说说就乱了,也拿不住自己想说什么。”老四从二女手上给自己首饰抢回来,“姐出嫁哪天吧。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婚嫁场面,爹娘高兴啊,进门的都是客,连花子进来都得份喜礼。不心疼钱,我爬了后面看得也高兴,心想姐要过好日子了,陈家攀了棵大树,往后我若有这福分也嫁个公侯将相的,也叫爹娘高兴一次,也摆这么多酒席……”摸摸自己脸颊,“姐夫,您说长得丑了就没这福分么?”
“……”和二女对望一眼,安慰道:“这和模样没关系,你姐比你强不到那去……不是,是你和你姐差不多。”
“我娘也这么说,都是宽心的话。我明明就没我姐模样迎人。”老四忌妒地看了二女一眼,“唯独她到了王家一天比一天好看,当年还不胜我呢。”
这俩人没有可比性,二女都觉得这个事上和老四争论实在掉价,摆出一副大度的架势,唯有颖老远叹了口气。
“模样迎人也得嫁对人才行,姐就是个好命的。头三载里不如意,姐夫不待见陈家的身份,当时也替姐担忧。可忽然就恩爱起来,姐夫头次去陈家那天我才真正见识了侯爷是个什么模样,当时好像还不是侯。”老四撇了颖一眼,“侯也不过如此,即不高大威武,也不眉清目秀。当时我就和娘说,这姐夫还不如路口卖糟糕的顺眼。”“……”这话太过分了,从来就没发现过比我更帅的糟糕贩子。颖还笑,连二女都爬我肩上笑脱力了。无力道:“这个就算了,我本来也打算卖糟糕的,你姐不同意,嫌我太帅,破坏糟糕行业的安定团结。”
老四也笑了,“姐夫就这点好,初时就给人个糟糕印象,可不知怎么着,后面反倒能看下去了,怕就是这软不软硬不硬的怪性子。娘就没看走眼,商量花露水时候就给爹说过,家里好日子来了,陈家有一个子就压上一个子,只赚不赔。”
颖不答应老四把父母形容成一对老投机分子。呵斥道:“老四,说你呢,说爹娘就过了。”
老四不搭理,只管说自己的,“当时两家起作坊我就稀奇。爹说王家拉不下面子又想敛财,用陈家不过是个幌子。幌子能值多钱,既然投进来的也没多少。就不用二哥跑来主持了,正好圆了我心意。姐夫,你当时也没想到花露水能赚这么些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