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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掌管的牲口棚早已远近闻名,不光是附近的庄子,连地方上有事都得朝王家庄子跑。一到了配牲口的季节,路上就络绎不绝的有牵了牛马的朝王家庄子来,周医生人好,有本事不藏着,不同牲口的饲料配比和喂养次数都拿了熟石灰疙瘩写在马厩前的大木板上,认识字就记,不认识有问必答。不管是人病还是牲口病,路多远都随叫随到,风雨无阻。

方圆几十里,一说行善那就是王家大夫人,一说积德就肯定是周医生。钱管家虽然露脸的次数最多,可因为对下人严厉。大伙都怕他,老远一喊钱胖子来啦!哗,连狗都跑了。

管家现在正忙,没工夫搭理衣冠不整的二娘子。领了一伙子随从在庄内外进进出出。农学的高先生对挖窑洞养蘑话的进程亲临指导,管家一会是嫌下人不得力,一会是劳力吃干饭不听使唤;来去如风。总感觉他什么事情都管,这么个年龄越活越精神了。

“鸭鸭鸭鸭……”头顶的丸斤朝了池搪边的方向用力的扑棱,这孩子说话一向是这么的简单扼要。

云家利用水搪的便利,由去年起就开始养鸭子,打春不少才褪了软毛的小不点,呼啦一大群跟了船后白花花一片,水面里钻进钻出的。九斤最喜欢这场面,揪了我头发就朝池搪方向转。

去年开业的陈记鱼庄已经营运了半年。起初的旺劲过去后生意惨淡过一阵,随了时间的推移客源才逐步稳定下来。

有身份地人吃那个是个好奇,两顿过去就再没新鲜感觉,一锅里几把筷子搅和本就不雅观,这年头又不兴饭桌上嘻嘻哈哈的扯淡,几个人闷了头一个盆里扒拉无趣之极,日常吃饭、宴客还是以精致菜式为主。

一般人家则不同,因为鱼价比禽蛋猪羊都便宜些,花钱不多,味道也能接受。常来的都是些家景殷实的中小户子弟,朋友间围了一锅吃。喝喝的图个高兴,多以学员、生意人、政府基层工作人员为主力。若有家有室的人家想换个口味,都是来这边买点锅料,去集市称点鲜鱼自家摆弄,关起门来倒也自得其乐。

从鱼庄大帐上看,利润大多都是酒水、底料来的、真说菜蔬鱼肉的赚不了几个钱,但给王家庄子很好的解决了卖鱼难的问题。每天两家鱼塘边来来往往贩鱼的小车不断,赶集逛庙会时候称尾鲜鱼回去的下菜的情形已经很普遍了,不再有鱼塘里长出几十斤鱼精的担忧。

有了鲜鱼这个进项打底,云丫头很懂得利用有限的水面资源,她家鱼塘里杂鱼多,投鸭子下去一来洁理了水面上的小杂鱼,肥了鸭子又肥了水,一举两得。不敢想啊,数年前那个一把火烧得一清二白的云家在个小丫头的操持下过得红红火火。鸡鸭蛋鱼,数百亩的藕塘,邻了河道上的大藕粉作坊,几经翻修的老宅容光焕发尤胜当年。

说起来这都是让逼的,天灾人祸不说,和远近闻名的王家大善夫人比邻,搁一般人早垮了。凭借智慧和辛劳咬牙撑过来,拨云见日啊,无尽的欢喜都写在那张润红的笑脸上,夕阳下的云丫头显得健康挺拔。

九斤对这个周身透着日头味的阿姨有好感,这种气质是家里身娇肉贵的俩娘不具备的,大户人家里养尊处优惯了,缺少活力。

“今年还行吧?”从云丫头怀里接过恋恋不舍的九斤重新架在脖子上,“听他们说云家的禽蛋铺子就快张了,到时候打个招呼,喜事不能错过了。”

“小门面,王家大哥定不放在眼里。”云丫头不好意思的靠了岸旁柳树上,“上次苏老将军提了小女煮的鸭子还对口,托他老人家的福在灯笼市盘了块店面。”

“哦,好事。其实也每必要跑那么远,就在庄口起一家就行,如今咱庄子作坊多,现拉现宰的都方便,也不愁卖不出去。邻了南晋昌的两排门脸都不错,要有这打算我给你做这主了。”灯笼市靠了外城圈子的要道上,地界好是好,就是里面需要支应的事太多,一个姑娘家怕应付不下来。

云丫头赶紧道谢,客气的推辞了。乡里乡亲的,又是附近有名的大户人家,在城里拥有家大铺面是家业旺盛,但庄子上围了乡亲做买卖就不尽然了,拉不下脸去。毕竟俩弟弟都大了,跟了国公府张氏兄弟求学,不好因为这事给弟弟们弄得面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