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算这时候回来。”兰陵抽了两封手信出来,“一封是给你的,一封你捎到他夫人手上。在剑南修整到开春后仍要回到军中去,其余一百零七人也愿意追随郑弘一道走。”
看来小郑还有自己的打算,也好,虽然动静大了点,可按军功算还是稍微单薄点,前线正拉锯,不知道得僵持到什么年月去,挣工分的机会还多,一次捞够。
回家将信件交给颖,让她赶着头一个去郑家报喜。这人情得落独一份,带车棉花棉布去。各种真皮手套大人小孩一人两双。
“入冬就送了一车,再送就显得咱家矫情了。”颖扯掉我的火车头帽子,扒掉黄包车工作服,气得朝我身上摔打半天,“您往后再这个样子出门,妾身就……”
“就啥?”一身内衫就滚了炕,家里暖炕烧得结实,精身子都不觉得冷。“只许你满宅院里瞎整,不许我穿暖和点出门?你不是修缮,你修一天,我就穿一天。出门有小孩吓得老远就拿石子砸我,农学里都没人愿意和我说话,美得很。”
颖气乐了,扑上来就找我拼命,俩人厮打一阵,才发现二女笑嘻嘻站旁边看好久了。推开颖,朝二女招呼道:“想不想看我变魔术?”
“去!”颖给一身行头抢下来全轮了二女怀里,浑身上下拉拉平展,“妾身赶去给人郑家报信,二女家里招呼夫君吃饭,往后再不许给自己穿成狗熊样子,家里该修缮还得修缮!”
没办法,换了身人五人六的外套拉二女私奔了。自从家里棉纺作坊开起来,庄子里积蓄越来越多,造纸作坊后面的几家商户的业务范围逐渐拓展开来,从以前简单的生活必须用品朝多元化经营转变,要知道这年代一包麦芽糖就算奢侈品了,而自家庄上的小商店已经出现二女喜欢的小玩意,这一点就说明档次提高了一大截。
“什么时候开的?”现在大家习惯将以前王家庄子喊老庄,而收的云家庄子喊新庄。云家庄子不远处的几间农宅已经变了样子,土坯院落改成了高大的砖瓦房,朱红色梁柱老远就泛着亮光,精致的屋檐高高撅起,两面长伸的兽头水檐和新铺的辊窑瓦崭新夺目,尤其是大青砖高高垫起的官台就一个字:气派!
“‘南晋昌’的分号。”二女蹦跳地拉我过去,“货和西市上一样全,棉纺作坊开业后,他家掌柜的求妾身几天了。”
“求你不如求夫人。”一直忙得没机会和二女出来逛荡,连人家零售十强的“南晋昌”开了自己门口都不知道。歉疚地摸了摸二女脑袋,“往后多提醒我,没事就拉我出来逛,多给我说说庄子上的事。”
“夫君忙,夫人最近也忙,二女当家呢。‘南晋昌’前年上因为天水那边的生意打麻缠,是妾身出面朝他家贷了一百五十贯现钱,要不现在还不定就垮了呢。”二女沾了唾沫朝人家红柱子上扣了会,“比咱家后院的漆料好,问问谁家的漆匠。”
“嘿嘿,真是当家了。”小姑娘知道拿自家和人家比了,心里高兴,“你放的多大贷?小心夫人查你小帐。”
“合了股的,前后二百贯强点,每年抽股红,都藏得小心,夫人若知道就得打坏鸡毛掸子。”二女爬我耳朵旁小声道:“老四也在外面入贷,后城一连三家大台子都有她的股红,夫人知道后才抽过她。”
“哈哈……”俩小狐狸长大了,如今都是有家身的款婆,各显神通的时候了。“进去看看,这大棉帘子厚得,还真是大门面。”
他店掌柜见二女进来打着颠就冲过来迎接,“小店才备货,想学陈家的套路在年上红利一月热下铺面,正打算找二夫人报个信呢。您这一登门,这刚过去的日头就转回来,就觉得店面透亮,瞧这长蜡都白点了。”说罢又朝我拱了拱手,“快朝里面招呼,数九寒天的没点暖和劲,这热茶都预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