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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啊,我就好像监军,经典遗臭万年的角色。“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常贵干得投入,直到我发问才感觉到我的存在,或许他是装的,嘿嘿。“只能说在这片地上不错,现在还不确定送上来新水稻的适应性,但从目前来看比一般的稻秧长势好。”袭承了大多数专家的作风,常贵在行业内还是很严谨,“还得看各地试种后的结果,唯一不好的是育种上没办法在民间完成。若要推广的话,农户每年只能从官上领取稻种,徒增加官民的负担,所以只在这种试验田里种植。”

“哦?”很奇怪的说法,有高产品种却不推广,种试验田有什么用?好品种有个衰变期,一两年内保证产量,但后面就难免衰退,二十一世纪上,大多数农民都不会在收获季节选种留种,农务站上直接购买更合算。我招呼他上来,“负担,烦琐吗?”

“嗯。”常贵田坎的木架上拉了个脏麻布片子胡乱擦擦脚,穿了鞋蹲我旁边,“其实从前朝开始,官家手里不缺乏高产量的好种苗。”指了指前面一片麦地,“这个麦种是目前产量最高的,比关中地区的平均亩产高了两成有余,但民间无法留种,一旦到第二年就连旱田的产量都不如了。”

“哦,这样啊。若不考虑这些呢?比如说官上统一分发,每年发放一次好种子,行不?”

常贵摇了摇头,“一来资金不充裕,二来人力物力达不到,三就是民间可能还不习惯这个做法。毕竟我朝疆域辽阔,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在下以前待的勉洲,交通、运输都不便利,不要说分发,就是农户过来领取一次都不容易,这样的地区比比皆是,又不可能在每个地区都成立育种部门。所以如今农学上钻研的还是以能留种作物为主,产量上肯定要打折扣。”

这就明白了,这个时代没有便捷交通工具,公路建设受自然环境约束太多,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基本靠面谈。全国范围内大力发展育种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育种机构都是在相对较大经济实力较强的城市周边设立。

一直认为技术原因导致古代亩产量较低。看来我对古代农业上的认识存在误区。千百年的钻研,在技术上还是有积累的,但环境上的制约影响了农业发展的思路,古代对农户能否留种很看重,高产品种因为不能留种而被淘汰就可惜了。二十一世纪则相反,高产就是王道,农户能不能留种不在考虑范围,反正种业站每年按时供应。

常贵不错,我拍拍他肩膀。“好好干,我们农学里的职务还不完善,我想找个机会把一些空缺的职位填补起来,人选还没定,每个人都有机会。”

观念不同,我没能力开山修路让全国农民都过上亩产千斤的梦幻生活。不现实,可让我王家弄个亩产四百斤不难吧?按常贵的说法,刚刚那片麦子亩产都接近四百斤了,我要拿回家种谁敢不让?每年都拿!

兰陵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就算我成天农学里忙碌,她也恢复了没事去我家转转的习惯。到家里就看她和颖正坐了后宅院子里下棋,不错,能拿时间出来浪费就是进步,我不喜欢看她比我还忙。

“唠叨什么呢?”兰陵跟我后面朝书房走,一路见我不和她说话,光嘴里嘀咕。“仔细了,柱子!”

“哎呀!”兰陵叫晚了,一声巨响后,我已经开始摇晃,撞得结实,眼前乎明乎暗,鼻子酸酸的,眼泪哗哗的。

兰陵赶忙上前掺扶,仔细打量一遍,放心了,开始笑话我。“有什么说就是,不用死谏吧?”

“可你不听啊,就不想活了。”甩了甩脑袋,还好,没流鼻血。“往后小心了,敢不听我劝告的话,就死给你看。”

“嘴硬,我就是不听,你再撞一下我看。”兰陵掏了手绢出来朝我脸上擦鼻涕,“脏死了,老爷们哭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