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院子外面那歪脖树扶直了就不换人。教教,狗改不了吃屎,又不是打铁,能回炉。”狗仗人势就养了毛病出来,我家下人怎么就没那坏习气,得跟人,跟了我这谦逊恭和的主家到哪都一身好教养。
“随你!”兰陵握了握拳头,“你不是外人,这次就让你个先手。明年再没个好转我就拿你出气。”
“少来,明年没好转也怪不到我身上。不过嘛……”怪笑几声,“积压也不错,你内府不是跑外商吗?说不定到国外能混个好价钱。”这些天达莱常常要两张纸去熟悉汉字,不经意发现这丫头用纸用得节省,大字小字密密麻麻再都没空的加,不像是豪门大户出来的习性。问过才知道,高丽那边纸张短缺,大户人的娃娃家习字都很少用纸,大多是青石板,勤俭节约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好。”兰陵拍拍脑门,“灯下黑,这么打眼的事都没想到,亏你提醒。”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明过南山去不?今你撵我的事记下了,到那里和你一起结算。”
南山这行很疯狂,小半月操劳,再这么下去,恐怕有得贫血的危险。还好,野味多,进补及时,没有落下后遗症。这胸肌发达得,嘿嘿,世上总有匪夷所思的收获,功夫皇帝估计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啊打……
“夫君武艺精进不少啊。”颖朝我腱子肉上按了按,笑道:“一回来就显摆,有时间多养养,这说话又得忙活了。”
忙啊,颖早惦记着春耕了,今年俩庄子合并,开春农忙是颖头一次领衔这么大场面,蠢蠢欲动。可我就不同了,农学的差使想起来就头疼,一开春事情就来了,耕牛遍地走,全务农的。
常贵精心筛选的芥菜、油菜籽,仔细地围了块肥地,亲自驾辕翻耕,后按我的建议,拿麻绳拉了帷子,插了个标牌,上书几个大字:大白菜一号。我站旁边发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先把名字叫出来了。
农学里大部分都自认是文化人,专家归专家,旁边指挥而已,农活还得专门雇佣的劳力干。刘仁轨认为这习惯容易败坏风气,跳出来自称年轻时候下过地,拉我一起亲自下手兴修水利,又在试验田里似模似样地监督规划,各地收缴的棉、麦、稻、糜等重要作物归类,按区域、品种精心划分地界,既然俩领导都放了架子沾手了,旁人再没有自持身份的理,挽起袖子试验田里干得热火朝天。
“学监真务过农?”水稻在关中地区种植得少,除过沿河边偶尔见几亩就数灌园多了。
“年轻时候,呵呵……”刘仁轨扶了扶腰,“多少年没碰过了,不像你们家里都有封地,少监在家里……”
“干,咋不干!”很专业地翻过铁锹把田里的大土疙瘩砸散,摆个庄稼汉的架势,“以农为本嘛,太宗在世没放下过农活,更别说在下。”指了指远处的常贵,“年前还专门把常校书郎请家里请教一番,爱好,干一行钻一行。活到老,学到老。”
“看不出来。”刘仁轨朝我抹汗的手上打量,“起泡了……”
“脚气,传手上,没事。”抠了抠,挤掉,“其实务农这活,您看,农学里人手本来就不够,大家手上还有活要干,不一定都得下地里,要不……”
“我知道,头一年,把勤劳奋进的风气养成最重要。既然开了这个头,往后就算你我不在这里任职,也要把这个学风传给下一任,流传下去。”刘仁轨扔下农具,一屁股坐在田坎上,“如今我大唐国力强盛,不乏良才。千里之堤,溃之蚁穴,多少后起之秀就因为一个‘懒’字,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哦。”我点点并没有,“若有人明知故犯呢?知错不改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