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啥。”不屑地回了一眼,“又不是骗粮骗钱,这么一说庄户们放心,干活用心,有啥不好。”
“快喝口水,把嘴角的白沫子擦擦,恶心人。”兰陵递了水袋子过来,最近忙,出门时常都带了水囊。“舌绽莲花,骗人一整套,字据还得别人代笔,丢不丢人?”
“丢,当然丢,可也就你知道,怕啥?”胡乱擦擦嘴角,举了水袋一通牛饮,“若是能有办法,尽量让补贴的粮食早点发放下去,现在暂时平静了,可别人庄子上的麦子一出来,两厢比较,难免再出祸端,咱们当时顾了考虑,没料出了这么个恶心事,怪我,也怪你。”
“嗯,怪我。”兰陵对责任从来不推托,该谁是谁,有担当。“你我从不考虑这些事情,谁也不去想没饭吃的景象。仔细想想,若咱俩是农户,估计也不甘心种这怪庄稼,一家老小都指望地里那点粮食活命呢。”
“那边去。”我指指干净的河滩,“往后再干啥事情,得站了别人的立场上先思考,错了对了的事,不是想当然的。咱认为是为国为民,人家当民的也许并不这么认为,好心办坏事,两头受冤枉。”
“为国为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呵呵……”兰陵摇头笑了笑,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有时候也弄不清你是真是假,瞎话张口就来的人……”
“也不全是。”拣了个薄薄的石子朝水面用力切了过去,目送石子在水面上跳动,一下,两下……“首先,我不是坏人;其次,我是个爱国人士。或许是懒散了点,或许有爱沾小便宜的坏毛病,护短是人之常情,家景殷实的情况下,贪生怕死也不算缺点,但不是无良之人,该自己的责任会去担当。对我来说,有时候责任比性命更重要些。”
“我知道,这点上你还算看得过眼。”河畔的风大,兰陵似乎有点冷,拉了拉衣襟,“最近一年里,你转变了许多,和你在一起没有了当初格格不入的感觉,或许是被你逐渐影响了吧,就是你常说的那种同化。”
“相互间同化,相互间影响而已。”兰陵说最早时候格格不入有点夸张,不过那时我毕竟才接触这个时代,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是很鲜明的。“若是晚个一两年见面,估计咱俩也走不到一起,你当时不就是因为好奇才找上我。”
“嗯。”兰陵扭脸笑得灿烂,“实在想不通,得一次病就连人都病的不通了。我听你家夫人讲过你原来的样子,虽然仍旧是回护的话,可能从从里面听出她有微词,旁人也有过说道,就你自己的原话,烂泥扶不上墙。”
“呵呵……”老妈从小这么评价我,现在听兰陵这么一说,心里暖暖的,“可不是,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偌大个家都败完了,要是没那病的话,你估计要在街边周济我了,就这身板,天生就是个要饭的好材料。”
“说的,昨晚不是还朝人家绷了腱子肉显摆么?”兰陵水汪汪大眼睛瞥了一眼,脸蛋绯红,“我不敢在流水里坐船,那天在渡口坡上见你从渡船上下来,心里可佩服的紧呢,渭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给我也说说。”
黄土高原的人怕水的多,在静水里觉不出来,一旦站到流水旁就泛心慌,不希奇。“也没说头,比京城是差远了,可毕竟是新鲜地方,转起来有新鲜气。要不是这,趁过几天春播结束了,咱俩过河去耍耍。”
“不去。”兰陵摇头拒绝,“站岸上是个心情,下水了又是个心情。才不让你看见我害怕的样子。小时候去灞河就站了一旁不敢过去,瞅了他们在对岸嬉耍,我就在对岸整整熬了一天。”可能是想起小时候的事,笑得甜美,“这说话间灞河的柳树就快抽絮了,趁个时候你带我去看看。”
“好。”我指了指官道的方向,“苏老爷子这几天就出关,这里走不开,没送他的机会。”老头拿了我送他的鱼具出关,过去正好碰到钓鱼的好时节,想想有点羡慕,流水里钓好几十斤的大家伙都不希奇。
“都揪心,皇上也是提了把劲。”兰陵俯身抓了把沙子,出神地望着沙子从指缝里流出,“程叔叔那边若一动手,苏定芳就苦了,这次去吐蕃的人还没带回音讯,也不知道你那小手段进展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