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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两边,枯树荒草,但农田里辛勤劳作的农户和耕牛洪亮的叫声,让人已经感到春日的气息。不带随从,一人漫步去咸阳,农间小道里穿插,或河畔,或桥边,初春的丰河水细窄而缓静,仿佛静止了。丰、渭交汇的大河滩上,长安八景之一的咸阳古渡近在眼前。渡口,过了渭河就是渭城,也称咸阳。

渭河作为黄河的主要支流,不愧有‘超级黄泥供给’的美称,一条横贯黄土高原关中最大水系里滚滚而过的黄水让人望而生畏。古渡口,放眼望去,纵横连贯的河滩与丰、渭交汇处迸激湍急的超大旋涡让人目眩,没有树,没有山,除了河滩就是平原,肆意的放任视线蔓延开去,无遮无挡,没有尽头。一马平川八百里,沧桑,荒凉的让人揪心。古渡,古意,传说中的镐京,秦皇就曾经站在这里举目远望,苍凉中,放开心胸和眼光,一统河山。

两条河流撞击的轰鸣声让荒凉中夹杂萧瑟,两条养育百万雍州人的母亲河,三秦大地因她们而闻名于世。丝绸之路的源头,大将军西征的起点,霍去病经过这里,远关外斩首数万,匈奴一蹶不振;李世民经过这里,血染黄沙,东突厥灰飞烟灭;李靖经过这里,万余关中健儿深入吐谷浑,大唐多了一幅屏障;其实白起也经过这里……心情好,原谅他了,因为我经过这里。

过还是不过?偷偷斜眼看了下渡口上的几位船工,人家没理我,或者说不正眼看我,仿佛我不存在,只是相互地拉闲话。服务态度恶劣!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我肯定会去投诉他们,人家都是争抢地做生意。恨不得连人寿保险给你一起都办齐全了,胸脯拍得红红让你放心不会落水淹死,然后你可能淹死。

人家不拉生意是有理由的,前后百里就这一个渡口,爱过不过,过去了还得过来,还得上我的筏子。独门生意,皇帝老子也不迁就。我不是皇帝老子,于是我决定迁就,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朝一位年龄大点的船工恭敬道:“大叔,我……想过河。”

“几个人?”船工大叔连头都不抬,手里捏了河岸边的软泥正在进行艺术创作,不耐烦道:“一渡六人,不齐不开船,那边候着去。”

“是。”我转身找了个横木杠子,乖乖坐下,没敢罗嗦。好熟悉啊,有一种去电信局交电话费的感觉。

昨天才孤身来到丰河庄上监督春播棉籽,颖需要在家里主持大坡的果树种植和家里庄户的春耕工作。二女则花露水作坊里脱不开身,兰陵是要来,但为了避嫌,明天才到,而且住在她新购买的庄子里。于是我难得复习一次单身生活,昨晚就睡的香甜,一个人睡好大一张床,不必担心翻滚的时候压了颖或二女,睡得肆无忌惮。对于庄稼把势,我门外汉,说到监督,也就是唬唬人,装门面而已,毕竟庄主亲临,对佃户多少也是个鞭策,剩下的就全部交给南林苑的几个伺候棉花有经验的花匠负责,我则偷偷跑出来踏春。

丰河庄子本身就坐落于两河交汇不远处,从庄子到渡口,不到五里路而已,非常乐意去对岸的古镐京观光,毕竟昨天来经过阿房宫遗址的时候,在遗址上的农家猪圈围墙上见了不少秦朝建筑材料,当时,猪圈的主人蹲在一旁莫名地打量我,不知道这个富贵人为何会对猪圈感兴趣。我问及这些垒猪圈的材料从哪里获得时,老农大气地一挥手,“满地都是!”说罢扛了把镢头就当场表演,胡乱刨了几下,一块做工精美的房檐兽头饰物就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没用。”指了指远处的土丘,“那边才多,好些人盖房起地基都去那挖砖石。”听了老农的话后,我才留意到,这边农庄竟然有些是半砖半夯土建筑,看起来比我庄子里农家房屋结实许多。

眼见的这些一下就提起了我的怀古兴趣,既然来了,不去看看咸阳简直就枉做了关中人,老先人就是从咸阳发家的,缅怀一下也是好的。

“娃子,去渭城?”一句问话打断了我的怀古之情,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来到我身旁坐下,看来他也是等了过河的。

“是。”恭敬回答,我对老人家很尊敬的,并朝一旁挪了挪,让了一处地方让他坐稳当。老人家慈眉善目,须发斑白,但身板看起来硬朗,从他挑的担子就能看出来。

“渭城人?”老爷爷上下打量我几眼,摇头笑道:“不像,是个富家小哥。若说是京城来的还像,可这一早的,怎么赶得过来?”

“嘿嘿,您老走眼了,我正是渭城人。”回身指指不远处的庄子方向,“东坡的,河西岸,王家的庄子。”

“东坡,河西岸……”老爷爷低头沉思一阵,又抬头看看我,“王家的庄子?那地什么时候姓王了?”

“才置办下来,嘿嘿。”看来老人家还沉寂在旧黄历中,丰河沿岸多处良田换主家的事情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