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宁加大了声音道:“刘刺史,这么打不行!损失太大——”
刘捍是梁王元从亲军马军虞侯,属梁王心腹,来之前受梁王加封登州刺史,故朱友宁称呼他为“刘刺史”。实际上登州还在缁青手上,刘捍挂的只是虚名,他这次来是监督朱友宁作战的。
刘重霸被卢龙军和平卢军南北夹击,军报早已由厌次水军发往葛从周。葛从周正挥兵攻击兖州刘鄩,抽不出人来支援刘重霸,便将军报急递梁王。梁王此刻正在沂州坐镇,得报后坐不住了,亲统厅子都和元从亲军赶赴青州城下,接过中路军指挥权,令朱友宁统建武军向北,打通博昌,以便援救刘重霸。
可惜守卫博昌的王师悦和王师克是节度使王师范的亲兄弟,兄弟一体,上下连心,都知道厌次的重要性,于是在博昌奋力抵挡,指望卢龙军能够攻下厌次,好挥军过河。一连十数日,朱友宁的建武军始终无法攻下博昌,至今已经伤亡了两千多人。
刘重霸被围在厌次城中,隔三差五派快船报信求援,催得梁王心头焦急。厌次这个北渡黄河的桥头堡眼看要丢,他也顾不得体谅自己侄儿朱友宁的体面了,派了刘捍前来监军,拼命催促朱永宁攻打博昌。
今日一战相当惨烈,刘捍亲眼目睹了建武军的攻城经过,忍不住叹息道:“不行就退吧,回头某与王爷分说此中情委,谅王爷不至于责怪节度。”
朱友宁松了口气,连忙下令后撤。建武军三万余人,是朱友宁起家的老本,是他挤身宣武的实力保障,若是建武军拼光了,他可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继续独挡一面了。
守军回营,朱友宁和刘捍相对而坐,继续商量攻城之法。
身边有监军和没有监军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监军的时候,朱友宁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打,筹划起来比较轻松;如今刘捍来了,朱友宁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焦躁在帐中踱来踱去,各种主意涌上心头,又被一一否决。
刘捍是梁王牙军——元从亲军的军将,元从亲军和厅子都在宣武体系内编制都不大,元从亲军万人,厅子都更少,只有五千,两支军队卫护梁王,很少用于方面之上。更何况刘捍不是主将,只是元从亲军中的马军虞侯,所以面对坚城博昌,他比朱友宁更没主意。此刻他也只能在朱友宁面前保证说,他是梁王派来给朱节度帮忙的,只要朱节度用得上,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但刘捍的保证无益于眼前的战事,究竟如何攻下王氏兄弟严守的博昌,朱友宁还得靠自己。
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朱友宁便问起其他方向的战局。
刘捍是梁王牙军的高级军官,对各方面的进展都相当熟悉,当下就对朱友宁解说一番。
首先是缁青方面,这里如今共有三处战场,其一是梁王率主力围困青州,其二是葛从周率重兵攻打兖州,其三便是博昌此处。缁青兵是块硬骨头,自古以来战斗力就很强悍,所以三处战场都没能取得什么太大的战果。
缁青的军报每日里都会从梁王中军发向各方,但往往只有梗要,没有详细的叙述。刘捍便将各处战事的详细紧张,结合上他得到的消息讲给朱友宁听。
比如王师范在青州城内守得很坚决,宣武军攻不进去,梁王准备长期围困;又比如氏叔琮提议,以偏师向东,攻取登莱,彻底扫平王师范的辎重来源;又比如有军报,说淮南大将王茂章驻兵海州,向北方虎视眈眈,王爷之所以还没决定派偏师扫平登莱,就是因为怕被王茂章从后面偷袭;而王茂章之所以在海州按兵不动,据众将们分析,却是怕驻兵淮泗的己方杨师厚……真是一环套一环,黄雀后面有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