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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中趴在关墙上的垛口处向下仔细观瞧,打量着攻城的契丹人。经过认真点数,攻打榆关的契丹人一共有七百三十余人,按照装备和配马的情况来看,其中有三百四十多人是正兵,剩下的则是辅兵。

“这是要做什么?”李诚中问一旁的张兴重。

张兴重吸了口气,道:“看样子……似乎要攻城了。这是契丹箭手在准备。”

“这就要攻城了?没有云车……没有冲门车……没有箭楼……啥都没有嘛……”李诚中有些无语,看着契丹人队列后那些辅兵脚下躺着的五架木梯:“难道就靠那些木梯?”

张兴重点点头:“似乎……还真是这样……”

李诚中有些不敢相信,等他看到契丹军阵中闪出几条通道,那些辅兵扛着木梯来到拒马外时,才真的确定对方这是真要攻城,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之前的担忧还真有些多余。”

自从昨天傍晚的时候,关外重新立起一座契丹军营,榆关内便加紧做起了守城准备。因为时间紧张,条件有限,榆关内原有的守城器械都被契丹人焚之一空,所以李诚中没有办法制作火油罐、拍杆之类的东西,只能命人在城楼上架起火灶,烧上几大锅开水,准备遇到紧急情况时以开水倒下去。另外就是在关墙上堆积了一些石块,也可以起到砸人的效果。从昨夜到今天早上,他脑海中一直闪烁着卢龙军攻打魏州时的场景,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若是用来攻打榆关,以榆关现有的条件,李诚中还真是一筹莫展。

只是,既然只有这么几架木梯,李诚中就放下心了。可是接下来的进展,就让李诚中大吃一惊。契丹人是游牧民族不假,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也是真的,但如果说就此放心,则完全有些想当然。事实上,契丹人的攻城秘诀很简单,就是靠精准的神箭手进行远程压制,确保人手能够投送到城头上。就是这么一条简单的方法,却让榆关城内的平州军吃了不小的亏。

关下设置拒马的地方被李诚中标记为了七、八、九三个区域,当契丹人开始搬动拒马的时候,要塞上孟徐兴和焦成乔就按照之前的演练,分成两组开始覆盖射击。

孟徐兴指挥第一组,他大声命令手下的十名弓箭手搭箭上弦,然后大喝一声:“八!”十名弓箭手同时露头,向八号区域射了出去。十支羽箭覆盖在了八号区域,其中七支射在空地上,还有三支射中了正在搬动拒马的契丹辅兵,其中两支因为角度和力道的关系,没有伤到人,只有一支射在了一个辅兵的胳膊上。那名辅兵大叫了一声,捂着胳膊退了下去。

第一轮羽箭能够射倒一个,李诚中对这样的效果还算满意,但令他揪心的是,要塞上的第一组箭手也随之出现了损失。就在他们露头射箭的这个空挡,要塞下那一队契丹箭手也随之发出了弓弦上的羽箭。这些羽箭不仅劲道十足,而且极为精准,有两支将要塞上平州军箭手的辔头给射散了,吓得那两名箭手大叫起来,以为自己中箭了一般,木然的呆在原地,脸色煞白,被一旁的同伴使劲拽倒在地,才避免了成为契丹人下一轮箭支的活靶子。还有三箭顺着两名弓箭手的耳朵边擦了过去,离命中只有几寸之遥。另外两箭射在一名平州军弓箭手的胸口,将那人当场射倒,生死不知!

这种准头实在惊人,李诚中嘴唇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实际上十名契丹弓箭手只有六人发箭,另外四人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便没有开弓。他们往旁边挪动了几步,然后继续气定神闲的站好,仰望着要塞,时刻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李诚中赶忙将王大郎叫过来,吩咐他到要塞处,传令孟徐兴和焦成乔改变计划,不再按照之前排演的方法进行区域覆盖,而是专门和那些契丹弓箭手对射,就算在对射中不能取胜,也要不惜代价干扰契丹弓箭手的准头。

对于自家这些新兵,李诚中是没抱什么太高的期望的,他认为以契丹弓箭手所展现的能力,要在射箭上成功压制对手是一种奢望,所以干脆命令关城上的守军稍稍退后一步,避过契丹人远程打击。换句话说,他决定将契丹人放到关城上来打,按照之前的部署和排练,由枪兵抵挡对方登城的士兵,由刀盾兵来弥补防守的漏洞。

等王大郎把李诚中的命令传达到要塞上的时候,孟徐兴和焦成乔已经指挥手下向七、八、九三个区域射了三轮,这三轮的战绩是射倒了两个契丹辅兵,自身则伤了三个。于是,孟徐兴和焦成乔按照李诚中的命令改变了攻击目标,和契丹射手对射了起来。因为要避让要塞上射下来的箭矢,契丹射手的准头也打了折扣,不再像之前那么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