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并不否认,夜色静谧,暧昧的灯火中氤氲着淡淡的茶香。
她端起茶盏吹了吹,小口抿着,问道:“你既是明白一切都是我的布局,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为何还如此生气?”
贺兰慎侧首道:“作为同僚,我理解你的做法;作为你的良人,我无法释怀你的隐瞒。”
“我若是提早同你说了,你会答应么?”裴敏放下茶盏,拉住贺兰慎的手,将他紧攥的手指一根根舒展开来,而后与他五指紧扣,笑着道,“真心,我需要你与我比肩作战,而不仅仅是你的保护。长安官场对你来说太凶险了,你的性子注定无法适应朝局的尔虞我诈,只有战场才是真正能施展你才能的地方。”
“所以,你故意使我获罪,贬谪出京?”
“是,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你我都清楚,一份高贵的爱情是成就彼此,而不是互相束缚。你去塞外建功立业,将来无论谁当皇帝,你都有能力自保,此乃其一;阿史那也珠和阿史那骨笃禄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长安士族,你去塞外,能更方便地查清楚藏在他们背后的通敌者是谁,此乃其二……”
裴敏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其三,是我的一点私心。若你留在长安,势必会受夺权之战的牵连,你我永远都只能处在对立的党派,永远无法在一起。所以,我将你摘出去,真心,我是真的在考虑如何才能与你走得长远,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下下之策。”
“这些你若与我说清楚,我未必不会配合你。只是,实在不该瞒我。”
贺兰慎伸手,指腹小心翼翼地碾过她的眉眼,神情复杂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何地位呢,裴司使?你常说我少年老成,常说我太过拼命一点也不知圆滑变通……可你不知道,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若不拼命,不趁年轻势盛积攒些威望,他将来如何有资格谈及娶她?
他介怀的并非裴敏的算计与布局,而是她的隐瞒。那种拼尽全力去追逐守望,却被对方排除在外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抱歉,真心,关于这件事我无话辩解。你这般干净清高的少年,我实在没法让你和我一同演戏欺君。”裴敏平日并非忸怩做作之人,此时见贺兰慎低落,心中滋味也并不好受,放软声音道,“只此一次,你莫要生气,你知道我心里在乎你才出此下策的。”
言罢,她闭目在贺兰慎鼻尖上一吻,笑着道:“我说了,我需要你,阿慎。”
这一句正正经经的‘阿慎’,比‘真心’‘小和尚’之类的诨名要更为缱绻深情。贺兰慎面色清冷,眸子却越发深邃,低声道:“你总是这般……”
总是这般恣意张扬,恃宠而骄。
“阿慎。”裴敏又唤了声,这次吻在他淡色的唇上,又捻起自己耳后垂下的发丝撩了撩贺兰慎的脸,“说好的不生气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