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不喜欢冰冷的水,亦对阴雨天喜欢不起来,每到这种糟糕的天气,她身上的旧伤总会隐隐作痛,如万蚁噬骨,不会要人性命,只是绵绵密密地疼着,令人没有片刻安宁……
但今日的雨不同,是温暖的,明亮的。
裴敏望着用身体替自己遮挡风雨的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背,仅是片刻,他的背已被雨水打了个透湿。
裴敏心疼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脆弱,你不必如此。站到我身边来罢。”
贺兰慎站着没有动,身形如翠竹挺拔,屹立在风雨檐下。
他青涩的示好执拗且认真,裴敏不得不承认,自己越发沉迷眷恋这少年带来的心悸与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贺兰慎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朱门上的某处,像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般,神色有了片刻的僵硬。
裴敏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视线望去,顿时一愣。
斑驳的朱漆大门上,一只蜗虫背着小壳,艰难地蠕动身躯爬行,在门扉上留下一行黏腻的湿痕。
贺兰慎咽了咽嗓子,生硬地调开视线。
裴敏恍然,噗嗤一声道:“你还是这么怕虫子,连蜗虫也怕。”说着,她屈指轻轻一弹,那倒霉的蜗虫便呈一条优美的弧度飞入雨帘中,落在芭蕉丛里消失不见。
危险解除,门上只留下一行黏腻的痕迹。
贺兰慎垂着眼,手指下意识摩挲腕上的佛珠,有些不自在。裴敏见状,安慰他道:“不必觉得丢脸,便是金身罗汉也有害怕的东西。你不也知道我怕水么?就当交换秘密,咱俩扯平啦。”
贺兰慎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让裴司使见笑了。我平日,并非这般幼稚无用之人。”
“我知道,平日里净莲司的人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强大可靠。”裴敏笑着道,“何况我并不觉得可笑,挺真实可爱的。真的!”
贺兰慎轻轻‘嗯’了声,宽慰了些。
天越来越阴沉,这雨一点也没有变小,不知何时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