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姿过于洒脱不羁,贺兰慎身后的严明看不下去了,不满道:“少将军官职比你大,乃是上级,按礼当上座。裴司使坐在这个位置,怕是不妥罢?”
裴敏曲肘搁在案几上,道:“我是一司之长,不坐这坐哪儿?坐你身上?”
“你……”严明气得直瞪眼。
偏生座下一片哂笑,严明更是脸红脖子粗,额上的青筋突起,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
贺兰慎道:“裴司使如若喜欢站着议会,也可。”
裴敏这才收敛些许,将身子朝一旁挪了挪,让出半个席位来,笑道:“哪能让贺兰大人站着呢?快请坐,这地盘我舍一半与你。”说罢,还挑衅似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案几是长形的,约莫四尺来长,尽管如此,让出来的一半也不宽绰。贺兰慎落座,必定与裴敏比肩咫尺。
纵使大唐风气开放,大多男子对女子仍是带着骨子里的轻视,更遑论是出自清规戒律森严的佛门弟子?
裴敏料想贺兰慎不屑与她同席,有意让他为难。可未曾想小和尚眼也不眨,将佩刀往案几上一方,便直身正坐下来。
两人并排而坐,妖艳与清冷、端庄与不羁形成惨烈的对比。
堂内细碎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以怪异的目光打量这本该水火不容的两人。
反倒是裴敏愣住了。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清了清嗓子,朝众人道:“傻站着作甚?都坐罢。”
裴敏本想让靳余重新加一个位置给贺兰慎,想想又作罢,显得自己露了怯似的。她换了个姿势,支棱起一腿,手搭在膝盖上,侧首看着贺兰慎线条流畅俊美的侧颜,目光落在他眼尾的朱砂小痣上,低声调笑道:“小和尚,你的佛难道没有告诉你女人如虎,不要近女色吗?”
两人距离近,说话像是耳语般奇怪。
贺兰慎坐姿端正如高山之雪,岑寂道:“佛言戒色,是不近色,而非不近女。”
裴敏道:“女人不是色么?”
贺兰慎说:“色是淫邪,男女皆有,不应以偏概全强加于女子身上。心无邪念,所近之人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