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往下说。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和娘娘面前多嘴。”
张铎没有吭声,他回味着“不想死,也不得不死。”这一句话,不禁想起了在永宁寺塔中撞柱的张奚,忽觉有些讽刺。张奚也许永远都想不到,除了张铎之外,看懂他人生最后抉择的人,竟然会是席银。
他想至此处,觉得冥冥之中,上天当真很会玩趣世人。
不由笑了一声,拍掉席银的手,直膝站起身来。
席银见此,试图跟他一道起身,却听他冷道:“跪着。”
她到底乖觉,听他这么一说,就跪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张铎独自走出好远,才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满含埋怨,又无可奈何的声音。
“不跟着你,你让我去哪儿啊……”
***
不见席银,只是不想再被这个女人剥衣剖心。
琨华殿内,宋怀玉见席银没有跟张铎一道回来,也不好问,使了个的眼色,命人到外头去查看,自己亲自在旁伺候茶水,其间,小心问了一句:“金华殿娘娘还好吧。”
张铎搁笔,“传话宫正司,把金华殿的利刃毒物都收了。”
“是。”
“朕要去太极殿议事。你去传话,让席银起来。”
宋怀玉忙取袍衫跟着张铎出来,一面道:“席银姑娘犯什么禁了吗?陛下罚她跪着?”
张铎一面系袍,一面往玉阶下走。
“在朕面前失言。”
宋怀玉点了点头,“她今日是莽撞了一些,老奴……”
话未说完,却见张铎回头道:“宋怀玉,她虽是个奴婢,但琨华殿没有人能训斥她。能责罚她的东西摆在朕的书案上。”
他说完,反手一指。
“不要自作主张。”
宋怀玉忙伏身道:“老奴糊涂,老奴日后定不敢冒犯席银姑娘。”
张铎这才垂下手,转身往太极殿东后堂而去。
东后堂一议就议到了掌灯时分,尚书省的人刚退出去,便见宋怀疾步过来,差点没和邓为明在殿前撞个满怀。
“宋常侍,这是……”
宋怀玉来不及解释,抬头见张铎走出,忙跪下禀道:“陛下,金华殿出事了!”
张铎一怔。
“何事。”
“金华殿娘娘投了奕湖……”
此言入耳,那如同九层地狱中涌出来的寒气猛地侵袭入张铎的头顶,即便他早已给自己下了无数次决心,不要在乎徐婉的生死,不要被亲族掣肘,可当她真的以死相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骨骼震颤,喉咙里不断地冒出腥辣的水。
他拼命了压着不断窜涌的血气,也不敢出声,生怕声动血呕,大恸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