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肤浅,还理解不了“求仁得仁”的自我救赎。
她只觉得很不甘心,没有杀掉他,反而自己要受死。
怎么办,求他饶命吗?
他可是仇人啊。
一时之间,极度的混乱令她耳根发烫,连心脏也开始绞痛起来。
然而,张铎根本没打算顾惜她。
反手将她拖到门边。“求死的人好说,前两者,选哪一个不过是勇气高下的分别,求生者就难了,手起刀落,仇敌未死,求生就好比万劫不复,体面,贞洁,名誉,一样的都不剩,最后甚至还求不到性命,席银,你说你惨不惨。”
说完,他抬手推开了门。
庭中的寒风带着奴婢们的痛呼灌入。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张铎低头看向她,风吹起她凌乱潮湿的头发,半遮其面,却把那一双惊恐的眼睛映衬了出来。
“教你规避恐惧,然后再杀人。”
“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没有在回应她,拖着她跨出了室门。
“江沁。把雪龙沙牵过来。”
席银闻言,脸色顿时煞白,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放狗……我真的怕狗啊……”
张铎一把将她掷到阶下,低头冷道:“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我只让你活十日。今日就是第十日,所以席银,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着,指向的那只獠牙已露的狗。
“在清谈居外面呆一夜,明日你若活着,我就让你报仇。”
她一愣,迟疑道:
“你说话……算数。”
“算数。”
“我……”
话未说完,那雪龙沙突然狂吠起来,她吓得一把拽住张铎的袍角:“不……我不要,我不要和它呆一夜……我不要……”
“听好了,不要求我,求我并不能让你活下去。”
说完,他将那根蛇皮鞭递到她眼前。
“席银,试着,求求你自己。”
第17章 春华(四)
年幼时,似乎多多少少都有和狗对峙的经历。
无论是被关在黄金笼子里的,还是流浪在荒野地里的,它们目光凶狠,四肢戒备,呲牙咧嘴,毛发耸动,露出锋利的牙齿,出于撕咬的本欲,伺机而动。
席银早就不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到底被多少只狗追咬过,但她记得它们的嘴。和眼前的这只雪龙沙一样,獠牙惨白,舌头潮湿,还散发着肉糜腐烂的腥臭味道,一旦追咬上她,不撕掉一层皮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任何记忆都会混沌,骨头和血肉的记忆却是无比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