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个楞头傻子,被人卖了还闷头大睡,那你呢,你早就知道金衫观是死局,西面的河间王不会驰援,朝廷也要舍我们,你为什么要来。”
张铎仰起头,头顶的寒月沁血,流云游走,天幕星空尽低垂。他抬起伤臂,一口饮尽碗中酒。
“仰慕高洁,身为下贱。所以上天无门,就来试试这条通天的死路。”
赵谦一时不解:“什么意思,你是大司马长子,怎么叫身为下贱。”
他摇头不语,枕着一个死人尸体靠下来,架起一双腿。
“你知道什么人最高洁。”
赵谦靠着他一道躺下。周身的伤痛一下子全部卸下,酒气冲上脑门儿来,飘飘欲仙。
“欸……什么人最高洁啊……”
“君临天下的人最高洁。”
“呵,这什么歪话。你喝醉了吧。”
说完,忍不住疲倦,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人好像解释了一句什么,但他实在太疲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并没有听清楚。
第10章 春荫(四)
想至此处,赵谦难免心神混乱。
再看张铎,竟也肩头微战,似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赵谦挠了挠头。
想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身份也好,所处的处境也好,明明都是不堪共情的,这女人的慌乱执拗,怎么就勾动了张铎的火呢。
赵谦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个圆场,这边老奴人倒是取了衣裳回来,躬身呈到张铎眼前。
霜色底,绣菡萏的大袖衫,底衬月白,胭脂的间色裙,还有一身月白色的抱腹。
张铎看也没看,一手操过,径直掷到她身上。人却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庭中的奴婢到都识意,相觑一阵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路,跟着老奴退了出去。
席银被大袖遮了头看不见周遭,只听得脚步声悉悉索索地往外面退去,不多时,四下平静,这才偷偷露了一个眼睛,正要伸手去解腰间的束带,谁想,却撞上了他如寒刃一般的目光,手不自觉地僵了僵,继而又想,他已视她为妓,绝不可能施舍一丝一毫的尊重,这会儿在僵持,怕是连这一身衣裳都不能得。
想着正要认命忍耻去褪衣,却见门外面还堂而皇之地站着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将才她太慌了没看清,这会儿定睛这么一看,竟也是个男人。腰间扯住束带的手,又缩了回去。
张铎见她胆怯,又不像是在怕自己,便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见退到门前的赵谦此时正直愣愣地盯着矮梅下的席银。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还有什么比在绝境里试探的女人,更令人怜惜的呢。
赵谦一时看得呆了,听见张铎的声音,方抬手揉了揉眼,含糊地应张铎道:“我这不是……”
“出去。”